即便如此,依舊頂著一張蒼白無力的面龐,艱苦卓絕的落下一筆又一筆。
功夫不負有心人,從日午到夕陽西下,青色符紙被條條框框所填充,壓根看不出其原樣。
伴隨著塵小九的粗重喘息聲,最後一筆一劃,將所有看似雜亂的線條勾連,符筆靈力洶湧匯聚其內,綻放出奪目的青色光芒。
塵小九這邊的動靜自然而然驚醒了沉睡中的乞丐,乞丐微眯著眼睛,打量著前方漂浮的青色符紙,不屑的冷哼一聲。
不過是不入流的一張破紙,即使畫成花又能變成什麼樣。
但還不等乞丐閉眼繼續夢周公,被突然的一陣爆竹聲徹底驚起。
掃視一圈,發現了罪魁禍首,原來是塵小九在其閉眼一刻將那張完工的青色符籙給徹底啟用了。
只見在這略顯黯淡的犄角旮旯裡,青色符籙盪漾的靈力波動在虛空驚起一片漣漪。
陣法紋路隨著靈力蔓延,衝向天穹,化為了五彩繽紛的煙火。
於是在這無人關注的市場角落中,一個孩童,一個乞丐,目不轉睛的看著絢爛綻放的符籙。
許多年以後,塵小九都會記得那一晚的煙火,那是為自己生日的慶典,一個人,也要過得好好的。
青色符籙燃燒殆盡,隨著最後一抹夕陽落下,搖曳多姿的煙火徹底泯滅。
頭頂亮起的路燈為兩人提供了一點光亮,黃牙乞丐目光復雜的看著前方那個靜坐於地的孩子。
半天的功夫,半數家當都買不起的一張青色符紙,半個時辰的煙火盛宴,顯然是違背了活著混口飯吃的原則。
但是此時此刻的黃牙乞丐有些牙酸,他覺得自己有些羨慕這個孩子。
能夠在平凡無奇,甚至是慘淡無光的生活中,自己為自己點燃一束光,為了活著。
而他,渾渾噩噩一生,菸草撫慰心靈,又何嘗不是麻醉等死。
看著那個瘦弱身影慢吞吞的收拾好所有東西,揹負著行囊一步一步遠去,輾轉無數地方的乞丐破天荒的選擇了停留在這個角落。
他想看看,他想等等,他給自己找了個理由——這麼有意思的小鬼,走了有可能就再也碰不到了。
於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這一處市場角落形成了固定的場景。
伴隨著刺目陽光打入角落,憨睡打呼的乞丐伸著懶腰從一堆破棉絮中爬起。
毫不猶豫的伸出發黃的手掌從塵小九手中扒拉下半塊餅,大搖大擺的走出去,在這繁華的市場之中去選擇幾個大財主——忽悠忽悠,取財有道。
被奪走半塊餅的塵小九老神自在的將剩餘事物吞入腹中,開始了每天勾勒符籙的工作。
有時候乞丐運氣比較好,碰到了捨得掏錢又傻不拉幾的主顧,三言兩語就哄的其心花怒放。
這時候乞丐就會摳摳搜搜的打二兩酒,切一斤肉,得意洋洋的晃悠回角落。
等其回來之時,二兩酒理所當然的已經消失肚中,只剩下少部分碎肉片,扔給塵小九,當做回禮。
塵小九也沒有嫌棄,仔仔細細的將每一塊肉都搜刮乾淨,因此被乞丐譏諷一輩子的窮命。
可當乞丐運氣不好的時候,非但拿不回錢,還帶著一身傷。
理由是一個破落乞丐出現在這整潔的市場之中,影響了大人物的心情。
這時候乞丐就會不要臉的讓塵小九勾勒幾張治療符籙,當然是不給錢的那種。
而塵小九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的時候,直接表明自己不會。
治療符籙最起碼都是低階符籙,他沒有那些靈源去置換。
可乞丐卻裝作高人的樣子,指點塵小九勾勒治療符籙。
就這樣,一張張“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治療符籙出爐。
而不知道是符籙真的有效還是乞丐命硬,哪怕是再重的傷,都被治療符籙治好個七七八八。
恢復原樣,生龍活虎的乞丐總會說自是一代符籙宗師,別說是一個小小的治療符籙,就算是破滅一城的殺戮之符,他想畫就畫。
對此塵小九保持沉默態度,乞丐這符籙好像的確有點用,可乞丐只對這一種治療符籙有見解,還是半吊子的那種,這算哪門子宗師。
在接下來的歲月中,乞丐強迫塵小九改變對其稱呼,直接叫他宗師,顯得格外霸氣。
塵小九順水推舟,滿足了孩子氣的乞丐。
有了宗師名號的乞丐對塵小九製作符籙的事業格外關注,時不時的指點一二,一張張快要制好的符籙就這樣隨著某位宗師的指點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