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過去陪李清弦去那裡取過一些奇奇怪怪的毒藥。也是聽說了張記糕鋪老闆手裡有一種叫真言水的東西,嚐起來似酒釀,但只需一滴,就能讓人如醉酒般雲裡霧裡,任由下藥者問問題,並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第一個問題,你有沒有害過李清弦?”
“本王有害過李清弦,總共十三次。第一次是在我們八歲那年,父皇駕崩於除夕前一日,舉國弔喪三日,他卻身著紅衣同一幫小太監躲在冷宮騎竹馬放紙炮,本王便命人用鞭子狠狠抽了他……”
“額……敢情你同李清弦還是青梅竹馬的死對頭。”
“第二次太后壽宴,他仗著自己得寵,掌摑了本王的貼身侍從桑田,本王又命人抽了他。第三次,他當街攔本王的馬車,本王打了他一頓。第四次,他在本王蓮池中下毒害死本王滿池錦鯉,本王又打了他。第五次,他偷習禁術走火入魔半夜來找本王比武,本王將他打了出去。第六次他在本王洗澡池中加花椒水,本王……”
“額,王爺,要不你就只說最近一次。”怎麼雲楚岫說的這些,令蘇月仙嗅到了一絲愛情的酸臭味。咳,職業病又犯了。
“最近一次……”雲楚岫突然沉吟一聲,蹙眉思考了會,繼續說道:“他強娶你並將你拖進朝野鬥爭的泥潭中,本王找來他讓他還你自由,他不答應還咄咄逼人。見他向本王詢問血玉丹參的下落。本王便設計給了他藏寶閣的地圖,讓他獨闖藏寶閣禁地。待他打敗千年青蛇,本王率兵將他圍剿……”
“圍剿?!”蘇月仙渾身猶如掉進冰窟,她什麼都聽明白了,真的是雲楚岫所為。而她這段時日喝的參湯其實是李清弦冒死為她尋來的。
“原來一切都是你做的!王爺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騙我!”蘇月仙扯住雲楚岫的衣襟,她眼圈通紅,渾身都因氣憤而顫抖著,“你告訴我,李清弦他是不是還活著?他至今不曾來見我是不是因為他受了很重的傷?”
“被千年鎮守皇室藏寶閣的青蛇所傷,又中了本王的箭。他即便不死也得落下殘疾。”雲楚岫冷笑。
“可那晚我明明看見有個人給我送來解藥,那個人是誰!”蘇月仙一把拽住他的衣襟,焦急地問。
“或許是他的人,可要刺殺你的那名女子也是他的人。”
“你的人有沒有尋到他的行蹤?”
“尚未。但最近有下人發現一個面帶修羅面具之人時常出沒在王府附近,每次想問的更清楚時那些下人便都死於非命了。想必,那個人很可能是李清弦的人。”
“也有可能就是他本人……”蘇月仙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喃喃自語道。
雲楚岫胸口起伏,他突然撐坐起來,說道:“不可能!他一定已經死了!本王一定要找到他,即便是掘了他的墓,也要將他的屍身帶到你面前。你說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只有他死了你才能心無掛念永遠待在本王身邊。”
“雲楚岫,你做夢。”蘇月仙拔下發髻上的玉蘭簪,將它緊緊地握在手心,月色下尖銳的那頭泛著冰冷的光。她對準雲楚岫脖頸處跳動的脈搏……
“小姐,糯糯擔心你和王爺二人不夠吃。又吩咐廚子給你們添了幾道。有游龍戲鳳、棗生貴子、合歡花糕……小姐,你們這是……王爺他怎麼了?”
蘇月仙順勢用手中髮簪挑開雲楚岫的衣領,讓昏昏欲睡的雲楚岫靠在她肩上,“王爺,王爺不要啊。糯糯來了,讓她看見多不好意思啊。”
雲楚岫的肩膀從寬大的衣領中鑽出,他墨髮凌亂,又與蘇月仙緊貼一塊。糯糯的臉一紅,立刻背過身去,結結巴巴道:“我……我可什麼都沒看見!你們繼續,繼續啊。”
糯糯走後,雲楚岫身上的藥效已過大半。他的目光逐漸清明,睜眼便見眼圈泛紅噙著淚水的蘇月仙。
他慌張地撐坐起來,見自己衣衫凌亂,便問道:“你……無事吧?”
“桃花奶露與王爺的酒同吃,可能後勁有些大,王爺醉了。我們改日再賞月。”蘇月仙木訥地開口,起身消失在淡淡的夜霧中。
雲楚岫將身子靠回軟榻之上,無力地拉了一下落在臂彎的衣領。為自己面前的酒盞斟滿酒,仰頭一飲而盡。他扶額眉宇間難掩的痛楚,說道:“出來吧。”
隱蔽在樹影中的人旋身而下,跪倒在雲楚岫面前,一把截住雲楚岫手中的酒壺,“王爺,您不可再飲酒了。真言水遇酒會加大藥效,會使人陷入昏迷。”
“呵,真言水。”雲楚岫突然笑起來,眼底霧煞煞的,他的心口揪在一團,又澀又痛。
高大的彪形壯士蒼海實在無法理解近日來古怪的王爺,怒道:“王爺一向聰明絕頂,明知那碗桃花露喝不得為何還是喝了?王爺又為何不允蒼海現身,方才若不是……”
“不必多言。退下吧。”
“王爺!”蒼海又氣又惱,拳頭握的咯吱作響,“那女子想要害您!”
“本王只是在賭。賭她心中的人是本王還是李清弦。她喜歡的人若是本王,本王喝了真言水讓她知道真相也沒什麼不好,亦是解開了我們彼此的心結,知曉本王殺他是為了她好,從此本王與她便可以坦誠相見。”雲楚岫握緊手中的酒壺,內力衝撞,酒壺在他掌心碎裂,鮮血從他蒼白的指節間蜿蜒而下,一滴滴地落在那碗桃花奶露裡,“這幾日她待本王親近,你可知本王心中有多歡喜。她喂本王喝桃花奶露時本王多希望那是真的一碗普通的甜湯。蒼海,原來在感情中失敗的滋味這麼難受這麼苦澀……”
“王爺!”
雲楚岫捂住胸口,痛苦地蜷縮著,他體內餘毒再次攻上心肺,再加上體內禁制今日頻頻發作,使得他渾身痙攣般地痛,他支撐不住倒地吐出一口鮮血。
“王爺,您何苦!您做的這一切她根本就不知道也不領情!”
蒼海強忍著心中恨,立刻為雲楚岫運功療傷,可不論他輸入多少內力,雲楚岫的臉色依然白的像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