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香料還有1600%的驚天利潤,當然呂宋就是非常值得奪取的。
可大順為了打擊葡萄牙在南美的香料產業,放棄了荷蘭那種焚燒香料樹人為製造稀缺的辦法,而是瘋狂地往歐洲運香料搞白菜價的薄利多銷,別說1600%的利潤了,只怕現在160%都沒了,香料的平均利潤率最低的時候都快搞到16%了。
當然,葡萄牙的南美香料產業基本被大順坑死了。因為南美的勞動力缺乏,人力成本相對南洋,還是高許多。
只不過,大順是雙重利潤。因為南洋的香料,實際上是以白銀為媒介,換取松蘇地區的手工業品。而手工業品本身,也是有超額利潤的。
所以大順當然玩得起,而荷蘭人當年就沒法這麼玩,因為他還得去印度買布,還要繳納8%的換幣稅,當時印度的節度使可不像現在這麼拉胯,誰來都得交錢。
然而也就是魚與熊掌不可得兼,最終印度這邊到手了,呂宋這邊卻玩脫了。
現在這情況已經這樣了,呂宋問題成了大順和西班牙合作必須要講清楚的問題。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番之後,最終這些新學派的人,還是說到了最終的關鍵點上。
李欗也是年輕時候就跟著劉鈺學東西,浸潤的多了,思維模式早已悄然改變。
他知道可能在場的幾個人,應該也明白這是咋回事,但都不好說。
他們不說,自己便說。
“諸君其實也明白,這件事,就本質上來說,還是對將來世界‘禮法’的制定。”
“是春秋五霸?中華帝國自貿區、西班牙語自貿區、法語自貿區、英語自貿區、波羅的海自貿區,將這地球分了。各玩各的。”
“還說……意圖天子制禮,總齊八荒,在世界範圍內搞自由貿易,把西班牙拆了、把法蘭西拆了、把英圭黎拆了,拆碎成不可能搞自貿區的小國,不得不參與到以工商業最發達的國家主導的新禮法中?”
“單就現在來看,無論選哪個,都是有利於我們的。”
“當然和西班牙籤了條約,這也不是說就不能選第二種了。西班牙想要搞他們的西班牙語自貿區,就非得找我們不可。至於呂宋,它總不會飛走。”
其餘人被劉鈺灌輸了那麼久,對於全球貿易和勢力範圍貿易區的概念,自然是分得清的。
但要說是做制禮天子,還是做春秋五霸,他們也有自己的判斷。
但李欗話鋒一轉,又道:“但這件事的關鍵,壓根不是呂宋問題。而是,西班牙這個國家,他想要藉助我們,維繫他們之前三百年積累下的優勢。現在他已經搖搖欲墜,但只要我們真的能幫他們,他們就真有可能完成這種宗藩體系的轉變。”
“只是西班牙一旦開這個頭,其餘國家也會有學有樣。”
“你要這麼想,是收關稅掙錢呢?還是壟斷貿易品,自己做生意,更賺錢呢?”
“只怕到時候各國,除了英國之外,法、西、奧等國,皆要效一口通商模式,其君主掌握東西方貿易的利潤,以充國庫。”
“但我這些年琢磨興國公的意思,他是希望搞自由貿易的。到時候,出海的船不受限制,甚至我看他對壟斷專營的西洋貿易公司,也只是作為一時工具,用過就棄如敝履。”
“而如果西班牙開了這個頭,那實際上咱們這邊也只能搞這種壟斷專營的口對口對接貿易。”
“畢竟,這場仗打完,國公說的歐羅巴三大地緣矛盾,都會暫時解決,各國都要忙著善後問題。”
“也就是,將會有新的國際禮法,並且這個國際禮法秩序,本朝定然是參與且主導的。”
“如果現在簽了和西班牙的條約,日後很長一段時間就要定死了,而且基本就是五霸各有勢力範圍自貿區的模式。國公所期待的世界市場和主導自由貿易,將很難存在。”
“當然可以不籤。”
“但不籤,就需要問問諸位了:可有信心在西班牙不參戰、不封鎖地峽的前提下,全靠我們拿下直布羅陀?”
“若能拿下,則戰爭什麼時候結束,就全在我們掌握了。拖得久了,西班牙也碎了、英國也碎了,因為咱們的走私船可以在他們的殖民地縱橫,兩年之內,兩國的殖民地原本貿易線,全得崩潰。”
“你們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