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川爭奪轉生珠,就是因為它一旦落入魔族對付祭壇,後果將不堪設想!沒想到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娑羅婆婆熱淚盈眶,哽咽著厲聲大罵連決。
家賊...禍根!
一句句言辭,激得連決腦仁嗡嗡發顫,連決攥緊了拳頭,聳緊了雙肩,默默承受著唇槍舌劍、毒目相向......
為什麼?!
活人祭壇中,根本沒有虛空族人復生的跡象,《血心炎魔咒法》卻是家父連漠的手筆,連祭壇大門的冰柱,也昭示祭壇中有復生之兆,這一切絕非嚴傑能夠擺佈,為什麼卻只等來了魔尊幽燁重生的噩耗!
血心炎魔咒法、潛於後脊的火魄之深......
難道一切所指,真是連氏一族與炎魔有扯不清的聯絡?
連決清眸一凜,拋開了所有可怕的念頭,對聖君一字一句道:“這件事,是我連決一人所為,我願受其責。”
嚴盛眸中一閃寒光,驚異道:“不對!不對!祭壇有神魔吐息所化的伏翼盾,擅闖之人會融成血水,為什麼伏翼盾也消失了!”
連決知道了,聖君口中的伏翼盾,就是那面詭異的薄膜。但連決一觸及伏翼盾,它便融化無蹤,正是火魄之深的神力。
連決絕不能透露聖物火魄在自己身上,但望著被震怒、絕望籠罩的嚴盛,連決心頭泛起不可彌補的愧疚。
少年清傲的臉,仍是孤標傲世的冷冽,“連決願擔一切罪責,除此之外,別無相告”
“就怕——”嚴盛一向溫潤的眸子,垂垂地蒼老了,他低嘆:“誰也擔不起。”
嚴盛很快恢復了君主的果敢,他厲聲道:“吩咐下去,懸川全面封鎖黑冰防禦結界,尤其對靠近炎魔族地界的西南邊陲日夜監守,有一點異動速來稟報!霜寒大長老前去玄冰巨巖空間,將幽燁衝破封印一事稟告聖祖,我則移出蒼寒宮移居別處,即刻開啟蒼寒宮界門、機門、縹緲門,絕不能讓任何人靠近玄血劍半步!”
連決一震,又想起玄血劍曾在自己手裡流出怪血的古怪場景,難道玄血劍也與幽燁有關?
望著散落一地的血冰碎塊,炎魔族擄人煉丹、百姓淪為人屍的慘狀劃過眼前……
連決記得父親,那個讓自己坐在鞍前,攜自己奮勇殺耽縱馬賓士的父親,那個恣意張揚、頂立地的父親,虛空族連氏一脈,絕無叛逆,連決踉蹌了一步,絕不相信!
嚴盛命令罷,目光再投向了連決。十年之前的碎玉峰頂,嚴盛親手撿到了這個孩子,不顧阻撓,將他留在了懸川,十年之後,一手所成終為大患!
嚴盛冠玉般的面孔,因難抑氣憤而鐵青,他揚袖大喝:“按懸川律,擅闖祭壇殺勿論!念連決非玄冰族人,即日起逐出懸川,永生永世,再不得踏上懸川疆土!”
眾目睽睽之下,少年從胸腔到喉嚨,“噌”地騰起一股酸澀灼辣,連決手指微顫,握掌成拳,腮頰肌肉因牙關緊咬,明顯地抽動顫慄。連決冷毅的目光望向聖君,聖君別過臉去,但連決低聲隱忍地答道:“謝過聖君。”
待嚴盛回神之時,少年那一貫孤絕的身影已不見。
碎玉峰頂,夕陽橘紅如燒,少年獨立的背影,彷彿一支指向永恆與靜穆的晷針。
立儲大典仍在舉行,離得太遠,只看見旗纛翻飛,聽不見鼓瑟爭鳴,看得見萬頭攢動,聽不見歡欣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