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決心裡暗暗發笑,眼睜睜地看著這主僕倆一唱一和,待這幾人出門之後,連決譏笑著嘆了口氣道:“我又不是什麼顏如玉,倒被別人軟禁在黃金屋裡了。”
“也好,至少這段時間,你可以踏踏實實修煉了。”滄源面色雲淡風輕,似乎對任何情況都能泰然處之。
連決嘴上沒有說話,心裡閃過雷舜雲的身影,連決知道,多耽誤一天,替人賣命的雷舜雲就多一天有危險,自己不能束手枯坐。
幾聲輕輕的叩門聲,打斷連決思路,門外響起一聲婉轉的嚶嚀:“連決哥哥!”
連決快步將門開啟,明珠雪白的俏臉映入眼簾,一雙新月般的水眸格外水靈,在鵝黃羽衣的襯托下,整個人如朝露般柔美靈動。
幾日不見連決,明珠的欣喜之色溢於言表,輕快地挽了挽連決的手臂,臉頰一紅又很快放下,一雙盈盈發亮的眸子盯著連決,幾分輕靈中,還夾著幾分認真。
明珠環視著滄源和連決二人,從懷中掏出一簇血紅的花瓣,輕聲道:“師父、連決哥哥,我已經查出了凌荼花的秘密。”
幾天不見明珠,一見明珠愈發楚楚動人,連決不由心情愉悅。但剛剛還沉浸在修煉魂脈的專注當中,聽到關於凌荼花的事情,並沒有露出關注的神色。
明珠櫻瓣一般的小口微微撅起,嗔道:“連決哥哥,恐怕雷舜雲的事情,就與凌荼花有關呢!”
見明珠言之鑿鑿,連決精神一振,狐疑道:“雷舜雲現在的樣子,不是被佚狐島所致嗎?怎麼和凌荼花扯了關係?”
連決嘴上這麼問,想到夜色下繾綣幽美的凌荼花,化身為吃人不吐骨頭的魑魅的景象,暗自打了個寒磣,也有些懷疑這種妖異的奇花,定有匪夷所思的作用。
明珠修長的眼睫如蝶翼一顫,回憶道:“這幾天,我翻閱了隨身珍藏的袖珍典籍,也對赫連莊園裡的煉藥師進行了旁敲側擊,我可以斷定,赫連山莊裡栽種的凌荼花,其實就是上古時代即有的邪惡花株——凌毒妖草的變種。”
說著,明珠從袖中掏出一本巴掌大的綢質小冊,封面有《古藥綱目》的字樣,明珠指尖靈力翕動,薄如蟬翼的絲綢卷面一頁頁展開,直到最後幾頁戛然停住——
上面繪畫著一株從花盤到根部體態完整的藥草,它的旁邊繪著一具人體,顯示這凌毒妖草與人同高,從纖柔的長葉、細長的莖稈、曼麗的花盤來看,這凌毒妖草和赫連莊園大片栽種的凌荼花,確實極其相似。
明珠再翻一頁,畫風斗轉為恐怖異象,凌毒妖草如張牙舞爪的惡魔,瞬間將旁邊的人體死死吸住,人體如干屍一般懸掛在花盤上,死狀和連決親眼見到被吸乾的炎魔門徒一模一樣。
而第三頁,則是白晝下,採藥人將花形的凌毒妖草採摘、煉藥的情形。旁邊記敘著一行小字:“凌毒妖草,夜魅而毒、晝柔而順,煉之入藥,可為萬惡之源。”
明珠雙手合上《古藥綱目》,認真道:“自古以來,一旦丹藥混入凌毒妖草的成分,會將原本助益的效用,變本加厲地變成戕害人體、蠱惑心識的毒物,所以凌毒妖草曾在整個神凡大陸上被大肆消滅,沒想到,赫連莊園竟培育了它的變種保留了下來。我想,既然隴都古國是神凡大陸的黑暗之地,那凌毒妖草,就是隴都的邪惡之源。”
連決思忖著,問道:“難道就是赫連莊園對舜雲下了這種毒?”
明珠緩緩搖頭,黛眉間的認真神色非但沒有減少她的秀美感,反而令她更加動人。
明珠說道:“赫連老爺曾說過,雷舜雲是被佚狐島變成了這個樣子,應該沒有撒謊。也許,他只是省去了和赫連山莊有關的部分。我想,不管佚狐島用了什麼辦法,一定引用了凌毒妖草這個邪惡的源頭。”
“恐怕非要親臨佚狐島,才能查出真相。”連決眉頭漸漸簇起。
“赫連莊園一定佈置了許多眼線在周圍,你要好自為之。”滄源淡淡提醒道。
連決點點頭,和師父、明珠一起用過餐,便在精舍外附近尋覓了一片開闊草地,訓練《虛空功法》中荼蘼、玄黃二境的出招,赫連老爺送來的助益丹藥被明珠細心地一一檢查過,才給連決服用,有了這些成色極佳的丹藥,連決一連幾天都沉浸在不疲不休的修煉。
幾天後,連決敏感地察覺,出沒在精舍周圍的探子減少了許多,老季前來查崗的次數也漸漸減少,看來,連決幾乎走火入魔的修煉方式,一定程度地麻痺了赫連老爺的神經。
這幾天下來,連決感覺到虛空氣元以前所未有的充盈感聚集在魂脈當中,簡直有一種找人打一架鍛鍊實戰的衝動!
隨著夜幕在隴都古國上空撐開,赫連莊園的土壤上,除了入夜才開始活絡起來的凌毒妖草,整片莊園都沉浸在烏黑徹骨的寂靜當中,除了隔著很遠才亮著一盞慘淡的白磷燈籠,闃寂黝黑的小徑上,只有熒光小蟲零星飛過。
連決吹滅精舍內的燭光,掩好魂銀劍的鋒芒,在月黑高天下,悄無聲息地掩門而出。
據明珠從赫連莊園煉藥師那裡探得的訊息,今夜將會有一批珍貴的貨物運送到佚狐島,這批貨物,就是白晝收割的一部分凌毒妖草。
果然,繞著一眾精舍緩緩流淌的流沔溪岸邊,有微微嘈雜的聲音傳來,藉著黑暗,連決向岸邊躡腳走去,只見岸邊停泊了六隻漆篷烏船,幾個彪形大漢沿著水岸來回穿梭,將一箱箱的藥材裝船。
每艘船上,船頭和船尾都立著一個汗巾包頭的撐杆船伕,作為赫連莊園的商船,船隻和船伕都看起來十分寒酸,但越是這樣,連決更加確定,這定是赫連莊園有意掩人耳目。
恐怕流沔溪這條水系,能通往佚狐島所在的海域,連決蟄伏在周圍,盤算了一番,在幾條烏篷船啟航的瞬間,連決也無聲無息地潛入了潺潺的黑色溪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