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決拔魂銀劍出鞘,霍亮的銀光,照得庭院生輝,舜雲和連決眼光一對,攤開卷軸朗聲念道:“不日之前,懸川運蹇,遭炎魔一族垂涎,異賊大肆入我懸川,屠我子民,幸有忠臣良將浴血抵抗,舉國上下勠力同心,終驅盡惡狼,淨我家園。為撫戰將之心,抗敵之情,特召一批戍守之君還朝受封,和睦家眷,其中有沁密兒草原特郎使吳國維、飛鷹部落驛館館主耶越離........聖河流域驛館館主都洪商......”
“謝.....聖君......”畢小天攙著老都,面東而拜,老都有氣無力,只是默默垂淚。
“這是....讓都老爺他們離開聖河流域?那驛館不就空了?”雲歌瑤輕輕扯了扯連決的袖子,詫異地張了張嘴。
連決沒有答話,只聽雷舜雲又接著念道:“聖君硃筆特批:都洪商離開懸川驛館之後,由連決暫任懸川驛館館主,都洪商近衛統一交由連決調遣!欽此!”
這下子,不只是雲歌瑤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滿院的僕役更是驚得叫出聲來,但大夥兒深知老都的作風,又見連決清風月朗,暗地裡已樂不可支,怕都老爺殺個回馬槍,大家都沒有笑出聲來。
連決臉上波瀾不驚,雷舜雲也沒有太過驚訝,舜雲心裡明鏡一樣,聖君此舉,看似賜贈豪府,其實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順水人情罷了。懸川國難之時,連決千里送回寒水鏡,讓懸川開啟天羅網,已是懸川的不二恩人,況且,聖河流域恐怕只是一個平行於大陸的詭異空間,算不上長久之地,一個暫任的館主,沒什麼好稀罕,但話說回來,在這個節骨眼上,聖君此舉也算是雪中送炭,不僅給這幾個少年男女棲身之處,還給足了幾個少年面子。
據聖諭宣,都洪商必須連夜從魔宮車站回到懸川,驛館中的僕婢一律由連決發落,連決留下了一些不願離開驛館的人,剩下的返回懸川各找營生,短短一夕間,偌大的懸川驛館只剩了包括連決、舜雲、歌瑤在內的六七人。
聖君諭中,言明只會安撫老都,而不會降罪,看來是要將一觸即燃的火種湮滅在砂紙裡,連決和雷舜雲雖有些失望,但想到政治手腕,也只能如此,便不再追究。
就在連決準備做下一步打算的時候,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也就是老都離開的第二天,連決視窗,傳出“咕咕、咕咕”的鴿子叫,連決拉開窗戶一看,羿靈衝背對著窗戶,直挺挺地杵在這裡,手肘半抬,讓鴿子落在自己小臂上,吹著口哨引逗鴿子玩。
“閣下貴幹?”連決躋身出來,停在羿靈衝身後。
羿靈衝轉過身來,含著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輕點著頭說道:“大水衝了都家廟,一家人打成一鍋粥,你這一招,頗有灑狗血的意思。”
“那又怎樣?”連決冷冰冰地回道。
“我又能怎樣?”羿靈衝將目光移回鴿子身上,淡笑道:“既然懸川驛館已成了足下的地盤,那我也不便叨擾,告辭了!”
羿靈衝口口聲聲辭行,語氣裡,卻總有些古怪,好像人走了,還暗暗留下一堆老鼠夾子似。
一直到老都離開懸川驛館,連決都沒摸清羿靈衝到底是個什麼角色,大概一推,老都房裡最初的一把火、小韻小若從老都房裡不翼而飛、飛宇驛館的大門變成狗洞,估計都和羿靈衝跑不了干係!
偏偏羿靈衝引人入勝的笛曲,似乎幫連決的大容之寶再上一階,但這件事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連決想了想,淡淡道:“恕不送了。”
羿靈衝愉快地笑了笑,似乎心情大好似的,胳膊掂著鴿子,如一片旋葉,飛身飄下露臺,掠過山池,遁出遠空了。
雷舜雲從屋裡冒了出來,嘴裡“噝”了一聲,詫異道:“他...他飛了?”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是御氣乘空。”連決盯著在遠空微縮成一枚黑點的羿靈衝,說道:“他走了也好,這人太捉摸不透了。”
兩人正說話間,一聲清靈穿雲、猶如擊磬的巨響,貫入連決耳朵,連決疑道:“這時候有人敲門,會是誰?”
說著,連決和雷舜雲穿廊過院,推開門一瞧,門外立著四個彪形大漢,鬍子眉毛一把抓,濃密得像黑豬鬃一樣,為首的大漢虎視著二人,張口就問:“誰是連決!”
這四個大漢開門見山地問“誰是連決?”,連決飛快地一瞟,這壯漢長得膀闊腰圓,兩邊胳膊堆著圓滾滾的腱子肉,短衫交領口,露出了黑魆魆的胸毛,臉上的神色也凶神惡煞。
四個大漢每人各佩一柄直柄鋼刀,以絲絛懸在腰後,雖然面帶煞氣,舉止間倒沒有什麼戒備和敵意。
連決也直截了當地答道:“我就是。”
“你的鏢物,我們給你押送到了,在這裡畫個押,我們哥幾個好回去交差!”前頭的大漢說著,真就掂出一個黃梨的木櫝來。
其實這大漢一直拎著這個木櫝,不過與他健碩的體型一比,這木櫝實在不引人注意。連決一愣,困惑道:“鏢、鏢物?”
“怎麼?你信不過俺們?虎口鏢局名聲響噹噹,錯不了!你快檢查一下,別耽誤俺們哥幾個的時間!”大漢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連決“哦”了一聲,一面心裡覺得好笑,鏢局這種經常和綠林好漢掛鉤的機構,竟被自己遇上了,另一方面,連決狐疑地掰開木櫝的卡扣,蓋子“砰”地攤開了,露出盒底的幾封信箋。
“信?誰給你寄信啦?”雷舜雲好奇地湊上腦袋,旁邊押鏢的大漢已不耐煩了,催促道:“先畫押收鏢,回去慢慢再看不遲!”
大漢說著,從隨身行頭裡又翻出一個木盒,取出一根硃筆,和鏢卷一起遞給連決。
雷舜雲正要幫連決接過來,一直低頭閱信的連決突然抬頭,凜目道:“等等!”
“啊?這信有什麼問題嗎?”雷舜雲搔了搔後腦勺,就著連決的手剛讀了一兩句,就猛地噎了一口氣,這竟是一封匿名威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