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連決相信訾清寒那個瘋瘋癲癲的臭丫頭,隨身帶著脂粉,還不如讓連決一頭撞死算了。
恐怕一個人很難注意到自己的味道,所以訾清寒才到現在都沒有發覺,連決知道現在原地留下一個信物,如果在向上的旋梯上還能見到,就能證實自己的推斷。
但轉念一想,如果訾清寒也看到了這樣的信物,則會引起她的警覺,不如讓她先矇在鼓裡,自己率先找找旋梯裡的玄機!
忽然,連決聽到下方傳來若有若無的抱怨聲:“這破梯子,怎麼這麼長啊!”
連決眉頭微凜,是訾清寒的聲音無疑,看來這旋梯果真有蹊蹺,不然這旋梯明明一直向上蜿蜒,先於自己的訾清寒怎會在自己的下方!
連決張開掌心,用另一手手指飛速地畫著草圖,突然,連決靈機一動,為了避開訾清寒實施自己的計劃,步履輕盈地大步向上跑去!
連決現在才反應過來,從進入旋梯密室的一開始,錯誤就已經形成了!
既然“乾”卦空間結界對應的已是火棘阿什塔頂層,那怎麼還會有盤旋而上的石梯,所以一直陷入詭異迴圈的旋梯,反而是合理的!
也就是說,連決乍一置身在旋梯當中,先入為主的意識必然是向上攀爬,但真正的答案,其實只能在旋梯中揭曉!
連決依照自己的猜想,不住地在手心勾勒草圖。
忽然,連決頓住腳步,以手指輕輕敲了敲旋梯外壁,聽到沉悶敦實的迴音後,連決失望地搖了搖頭,同時轉向旋梯內側,再次蜷起手指敲了敲。
這一指下去,異樣的聲響使得連決耳廓猛一跳動,連決急忙附耳過去貼壁細聽,果不其然,內壁就像被人挖空後,注入了流動的岩漿,發出緩慢而粘稠的層流聲!
恐怕,這旋梯是一個引人向上的障眼法,進入塔室的蹊蹺,實際上就藏在內壁當中!
連決緊跑幾步,依次聆聽內壁不同部位傳來的聲音,無一例外都埋藏著流動的粘漿,連決知道,不可能在瞞著訾清寒的情況下洞開內壁,能做的就是儘量與她拉開距離,爭取自己的時間!
連決手臂凝動真力,大喝一聲提氣之後,對著內壁凌然掄刀,只聽碎石“砰啪”亂飛的巨響,旋梯內壁霍然豁開一個大洞,但這洞口就像打斷骨頭連著筋一樣,洞口還覆著一層霧濛濛的透明薄膜,薄膜恍若粘漿一樣,以眼睛能看到的速度緩慢流動著。
這時,連決聽到遙處傳來訾清寒的叫喊:“什麼聲音!誰在那裡!”
連決當機立斷,想必這正是通往塔室的空間結界,趕忙向洞中薄膜躋身而入,硬生生擠入結界的感覺,就像被無數個章魚觸角揉搓擠壓一樣。
連決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跌入了一片堅實的地面,就在連決看清眼前景象的一瞬間,他很確定,自己來對了地方!
面前乃是一方修葺得極其空曠幽深的塔室,與其餘平頂塔室不同的是,這座塔室呈穹窿般的尖頂,看來與外面所見利劍般的寶頂相連,塔室就像一具塵封的魔盒,其中的一切都發散出與時間相悖的靜謐、亙古之感。
藉著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藍冥冥的幽光,連決小心翼翼地移動著腳步,詫異地環視著緊貼塔壁矗立的高大博古架——
架子上,擺滿了璀璨奪目的珍寶、渾厚內斂的神器、根枝驚人的異株擺滿了每個空隔,甚至還有令人悚然的靈獸標本,栩栩如生的晶亮瞳孔緊盯著闖入之人,連決大概望去,博古架上陳列的珍奇古蹟數不勝數,簡直見所未見!
但令連決狐疑的是,這些不世出的奇珍異寶,原本該使得塔室栩栩生輝,但它們發出的光線就像被怪物吃掉了一般,整個塔室仍然蒙在藍幽幽的黯淡當中。
連決的眼睛離開博古架,乾脆順著藍光行走,這時,連決猛然發現,前面竟站著一個人!
一根頭髮落地都能聽到的寂靜中,前方立著的人影著實將連決嚇了一跳,連決戛然止步,難道有人先於連決進入了塔頂?
但從不遠處望去,這人一動不動,似乎背對著連決,最重要的是,一片水紋般的湖藍微光從這人周身散發,彷彿正是這人身上的幽光,吞噬掉了塔室的一切光源!
“砰”一聲巨響從身後傳來,連決悚然回頭,發現從自己鑿開的內壁石洞上,滾進來一個圓溜溜的碎石。
連決知道這定是訾清寒發現了石洞內藏的結界,先丟進來個石頭試探。事不宜遲,連決手提巫骨長刀,壯著膽色繞到那人面前,連決的脊後隨之一陣冰涼刺麻!
長谷的話像閃電一般閃過連決的腦海:“你是想找人皮傳說!”
長谷的話與眼前的場景合二為一,猶如一波刺骨的寒潮衝擊著連決的神經,面前悚然矗立的哪裡是人,活脫脫就是一張人皮!
但這人皮卻不像尋常乾癟的動物皮毛,毫不幹癟皸裂,反而像被什麼瑩潤的幽藍液體充盈著,猶如活人一般屹立著,他透明似亮的肌膚上,甚至青黑的髮絲、俊朗的神態都空靈如生。
連決被這意態詭異的人皮吸引,細看之下警覺,這人皮的外貌竟然似曾相識!
連決急忙想要上前看個更仔細,“咚”的一聲,連決額頭一下子撞在一面硬壁上,只見人皮的一週,隔著一圈薄如蟬翼、透如琉璃的幽藍硬殼。
連決發現這人皮栩栩如生的面孔上,一雙黑眸微微斜視,似乎望向塔室的某處,連決趕忙循著那個方向走去,只見塔室的盡頭,矗立著一座一人多高、通體碧玉打造的微型觀星臺。
乍一看,觀星臺竟像一個濃縮的瞁龍晷池,上方擺有晝、月、星三晷,迎著幽冥藍光緩緩交錯轉動,三晷中央交疊著渾天儀等器物,無不是碧色通透,精緻至極。
這時,連決的目光落在碧玉觀星臺上,上面放著一個奇怪的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