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哥的家是個閣樓,進了大門是一個大廳堂,擺的東西不外乎是飯桌、櫃子一類的傢俱,凳子也十分粗陋,是從粗大的木樁上鋸下來的。
大廳一邊的牆上,開著一個挑簾的小門,能看到裡面有向上的樓梯。
另一邊牆上開著幾間臥室,臥室的門都開著,但是由於燭光比較昏黃,看不到臥室裡有什麼。
婦人笑吟吟地招呼了連決幾人,“餓了吧?來吃飯。”
婦人的神色很平常,似乎常招待人似的。
連決幾個人一進門就聞到了飯菜香,但是不知道這婦人究竟做了什麼好菜餚,因為這家的飯桌,實在是太高了!
原本這飯桌只是大陸上常見的式樣,但是飯桌的四條腿下面,墊了一塊半人多高、又寬又扁的大石頭,加上飯桌的高度,足足超過了人的頭頂,所以連決幾個人站在飯桌旁邊,不墊腳尖的話,根本看不到飯桌上擺著什麼菜。
剛剛婦人加的凳子也是特製的,是用極其堅韌的藤條綁紮成的,比平常的凳子高了兩倍,雖然比較輕便,但是不知道坐上去會不會搖晃。
其餘的凳子就比較駭人了,是取了一截截半人多高的木樁,稍微打磨平整了,就當做椅子用。
連決幾人站在飯桌邊上,婦人擺擺手示意幾人過來,她自己一腳踩著石頭,一腳哏著椅子,雙手在椅子上一撐,像是耍單槓似的坐上了高椅,然後又從椅子上靈活地跳下來,笑道:“你們照我做的學學,看看能不能上去?有別的法子也行,說實話,我都習慣了,總覺得一躥就坐上去了。”
婦人說著話,閃身進了旁邊黑洞洞的臥室,裡面燭光一閃,隨即熄滅,婦人拖著一個巨大的竹筐走了出來。
這個竹筐有些特別,像是大型的小孩子學步車,裡面墊著厚厚的坐墊,後面鋪著靠背,前面有一條豎梁,應該是能讓坐在裡面的人伸出腿來,但是竹筐背後卻有一個弓形的圓柄,更像一個竹製的成年人吊椅。
連決幾個人都圍上去幫忙,婦人擦了擦額頭的汗,指了指雷舜雲背上的翼傑說道:“讓這個兄弟坐裡面吧,院子裡有矮馬,明天讓他挑一個訓訓,矮馬聽話的很,很快就和自己的腿一樣靈活了。”
雷舜雲是修煉之人,翼傑在背上實在算不得多沉,不過雷舜雲還是高興地說了聲:“翼傑大哥,你聽到了嗎,你馬上就能自由活動了!”
“嗯。”翼傑輕輕地應了一聲,嘴角勉強牽起一絲笑容。
連決和雷舜雲一人抬起翼傑一邊胳膊,讓他穩穩地坐進竹筐裡,婦人一抬手,連決才注意到,原來上面的房樑上耷拉下來了一段繩子,繩子上邊還有滑輪一樣的小機括。
婦人將麻繩扯下來,在竹筐柄上打了幾個結,然後和連決幾個人合力拉另一邊的麻繩,隨著滑輪“刺稜稜”轉動,翼傑隨著竹筐緩緩升起,正升到一張正好能端住這個竹筐的高椅上。
翼傑坐在高處,俯瞰著眾人,有些過意不去地說:“大嫂,費心了,我在下面吃一樣呢。”
婦人笑了笑,和和氣氣地說:“那怎麼行?我們在那麼高的椅子上坐著,你連我們的腳都看不到的話,那成什麼了?來了這個地方,你就是堂堂正正的男人。”
“嗯...”翼傑低下頭去,聽得出聲音有點泛酸。
連決幾個人很輕易就坐了上去,一看這飯菜的確不簡單,聞著也是噴香,但是一道道菜餚,就是讓人不太有食慾——
藍色的番茄裡,是一大塊一大塊血紅的蛋花,紫色的一小段一小段的菜蔬,摻在綠瑩瑩的肉片裡炒制,仔細一看,那紫色的菜蔬原來是芹菜,更別說那隻幽青如翠的鴨子,還有那一整條冒著鮮美熱氣的.....藍色的魚.....
連決幾個人攥著筷子,手指頭像是不聽使喚一樣,就是抹不開筷子,別說夾菜了,就想趕緊閉上眼睛,忘記這一桌子顏色奇怪的飯菜。
“沒事的,都是好東西....嚐嚐吧。”那個大哥說著,先夾起一塊藍色的魚腹肉給兒子,小男孩歡歡喜喜地夾起來,吃得滿嘴流油。
連決實在不想動筷子,急忙找個話題拖延一下,問道:“大哥,這桌子為什麼那麼高啊?”
“是啊是啊!”別說雷舜雲幾個人,連身體虛弱飢腸轆轆的翼傑,都大聲地附和著,拿著筷子懸著,就是下不去手。
正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一聲聲如洪鐘的:“姆媽,我回來了!阿爸今天回來沒!”
這聲音一聽就是一個正直青年的小夥子,幾個人頓感好奇,紛紛向門口望去。
閣樓的大門開得很高,連決進門的時候,覺得那門足足有兩個自己那麼高,但是在這個青年人邁入大門的一瞬間,連決清楚地看見,這個青年人的頭皮竟然都快要貼著門頂了!
連決幾個人真是下意識瞪著這個走進門來的青年人,他活脫脫是那個小男孩的長大版,身形過分地高大挺拔,比平常人足足高了一倍!
他那一頭棕黑色蜷曲又茂密的頭髮,泛著蓬鬆柔亮的光彩,肆意地披散在肩頭,他的面板是深棕色,臉型中部扁平,鼻樑寬邊,一對豹子似的眼睛分得很開,給整張面孔增加了一種異域又野性的魅惑感。他兩邊顴骨略高,下巴又微微往前翹起,有一張略微扁厚的深棕色嘴唇。
這個青年人的雙臂和雙腿格外地修長硬朗,骨骼分明,肌肉飽滿,上身也穿著一件斜襟的皮袍,下面穿著一件黑綢的長褲,褲腳用束帶紮緊。
他揹著一柄巨大的長弓,腰間繫著箭筒,露出一根根箭羽,看到這幾個人,他先是一怔,一張充滿了野性美的俊逸臉龐露出笑容,牙齒白得晃人眼睛。
“阿爸,你回來了!你帶人回來了!”青年人麻利地卸下弓箭,邁著大步子走向飯桌,幾乎沒怎麼使勁,輕輕鬆鬆地就坐在了椅子上。
連決幾個人怔住了,終於明白了這桌椅怎麼那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