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決一聽,睜大了眼睛細瞧畫中九人,畫面左首的男人,不過而立之年,明眸微眯,似笑非笑,容貌很是眼熟,讓連決覺得似曾相識,又朦朦朧朧記不真亮。
連決腦海靈光一現,脫口而出道:“噢!這人是——”
言猶未畢,神九閣老已探清了連決的心思,接過話來笑道:“眼力不錯,你剛剛見過此人,他就是玄冰族聖祖老頭——楚凌天。那時他尚年輕,你見到的他已是老態龍鍾了吧。”
連決錯愕地點了點頭,端詳著天書浮現的楚凌天,一襲湖藍錦袍波光粼粼,舉止之間,自有一股浩然正氣,與玄冰天巨巖裡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聖祖老人,實在相去甚遠。
連決的目光剛離開楚凌天,在畫面上左右一掃,猛地落向最中央那人。畫中其餘八人或劍拔弩張,或凜目危視,這人卻與眾不同,他兩手空空,神態閒適懶淡,坦然鵠立。
不知怎的,連決心頭湧升出一種莫名的神往和親近,目不斜視地瞧著這人,漸漸地出神了。
“連決!”神九閣老一喊,將連決拽出了沉思,連決訥訥地問:“神九閣老,最中央這人是誰?”
神九閣老沉默少頃,幽幽道:“七族之首,虛空族聖祖——荒神。”
連決一時說不清心頭的感覺,只是淡淡地舒了口氣。神九閣老朗聲道:“這九人中有七,乃是開創上古七族的聖祖,從此千萬年,七族歷久不息,聲名、功法、造詣皆凌駕蒼生之上。你總該知道上古七族的稱謂吧?”
連決點點頭,一一說道:“固、炎、光、烈、玄冰、夜靈、虛空!”
“不錯!”神九閣老肯定道:“看來上古七族匿跡韜光已久,威名仍在人心!”
連決順著神九閣老的話說道:“神九閣老,好像除了玄冰族與固族定都建國,另外五大古族都銷聲匿跡了。”
“此一時,彼一時,看不見,不代表沒有。”神九閣老簡短道,話鋒一轉,提點連決,“你得知道,看見的未必可怕,蟄伏暗處韜光養晦者,才不容小覷!”
第一個劃過連決腦海的,卻是剛才那條來去無蹤的雪湫蟒,連決匆匆點了點頭。
見連決還算有幾分悟性,神九閣老語調也明快了一些,問道:“那你可曾聽說過,上古七族的聖物?”
聖物!
這兩字似銅拳鐵臂,衝連決腦海深處,重重地夯了下去!父母、親族的音容笑貌一閃,旋即又像氣泡般消失了。
連決一下子反應過來,此中玄機或許有關自己的身世迷津,連決雙手抱拳,堅毅道:“晚輩願聞其詳!”
“哎!”神九碑中傳出一聲嘆息,穿梭於濃雲密霧,像極了風嘯。“七件聖物,是上古七族立足之本,有開天闢地之功,也具毀天滅地之煞。在這炎巟大陸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與聖物抗衡,所以引得太多人競相逐鹿。可以說,七聖既大吉大利,也大凶大煞,凡人一觸碰到它,立即灰飛煙滅,可想而知,它若現世,所及之處摧枯拉朽,絕無生路!”
連決想了想,搖頭道:“既然一碰聖物,肉體即灰飛煙滅,那七族人怎麼使用呢?”
“這——”沒想到連決還頗有見地,神九閣老呵呵一笑道:“自有辦法,等以後時機成熟了,你自然會曉得。”
連決不以為然,冷笑道:“如若不懂怎麼利用聖物,就茫然追逐,豈不是去白白送死?”
“你這小子,看得還挺透徹!但你知道嗎,飛蛾投身烈火,並沒想過自己會焚身而死。人一旦被貪慾掌控,看見他人追逐,便起意盲從,根本沒工夫思索能不能保命!這些年,炎巟大陸上因爭奪七聖,掀起的腥風血雨還少?明明以聖著稱,為何引得血流成河,枯骨成山!”
說到這裡,神九閣老痛心疾首,聲音漸頹。
連決沒想到,讓世人趨之若鶩的古族七聖,流傳至今,竟鮮少有文字記載,自己對此幾乎一無所知。
連決雙瞳伶俐一轉,問道:“神九閣老,要是聖物真落到了能夠利用的人手裡,又有什麼作用呢?”
“說來話長啊,你年紀還小,見識有限,跟你說你也未必會理解,我只說其中一樣吧,你應該聽說過,聖物蘊藏強悍神力,能為人賦予魂魄力!”
“魂魄力!”連決精神一振,讓修煉之人最為垂涎的魂魄力,原來來自聖物!
魂魄力,可謂是與生俱來、望塵莫及的天賦!以連決的瞭解,偌大的懸川,也只有一小撮玄冰族人擁有魂魄力,就算是連決自己,也發自內心地歆羨、渴望魂魄力,這麼一想,連決對世人爭奪聖物,似有了一點理解。
神九閣老並不認同連決所想,冷哼道:“對於聖物來說,魂魄力只是九牛一毛,算不了什麼!只不過隨著上古七族銷聲匿跡,魂魄力才顯得珍貴許多。連決,你羨慕有魂魄力的人嗎?”
連決實誠地點了點頭,說道:“說不羨慕,肯定是假話,但光羨慕也沒什麼用,天資落後,大不了後天彌補,總歸差不太多。畢竟炎巟大陸上有名有望的高人,也不全是古族人。”
連決說著,聲音漸漸沉下去,眉宇緊鎖著,不知在想什麼。
神九閣老酣暢道:“想說什麼,就說吧!”
連決又把話頭繞回後脊的詭焰,這才是連決最關心的東西,“十年來,我背上那團怪火,不斷吸食我修煉的玄冰真汽,有沒有天資並不重要,這才是最讓我惱火的事情!”
“哦?它還榨取你的內力?”神九閣老明顯一驚,又說道:“但我能感到,你已臻玄冰六境,看來並未受到影響啊!”
連決搖了搖頭,嘴角流露出一絲苦澀,“十年來,我的修為只減不增,每次稍有一點起色,被那股怪火一灼,又退回原點去了。但就在今天,我莫名其妙一舉破了玄冰六境!”
神九碑中的聲音消失了,四周靜得彷彿無人,半晌,神九閣老肅然道:“並不難怪,今日不僅是懸川祭祖大典,也是十年一度的極陰天時,只有極陰天時,才能完全壓制你後脊那個東西。十年前,若不是一樣的極陰天時,連漠他......”
神九閣老的聲音戛然而止,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