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澤奇足歷疾風,雙腿虛步帶影,身軀輕飄飄地像風吹柳絮一般,順手往連決肩頭上一撈,竟將連決提高至半空,連決簡直像踏上了雲團,跟隨著安澤奇,軟綿綿地向後飛撤了十來尺,兩個少年才飄然落了地。
安澤奇向白秋浣老遠地輕佻一笑,捲起舌尖,彈出“嚓”地一聲脆響。
見安澤奇突然而至,還一副處變不驚、諧謔挑釁的神態,連決驚聲問道:“安澤奇,你怎麼來了?”
“咳!我出來溜達溜達,誰知道碰上熱鬧了,這哪能少了我呢?”安澤奇也不避諱,聲調一點也沒往下降,白秋浣臉上閃過一抹陰沉,暗暗端詳著安澤奇的一舉一動。
突然,白秋浣纖細的脖子不耐煩地一轉,豆粒般的喉結聳了聳,細聲道:“我勸你惜命,不要多管閒事。”
“誒——白長老,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怎麼是多管閒事呢?你整天用我家的幽冥功法,做些傷人害命的勾當,我不管誰管呢?”說著,安澤奇還煞有介事地回頭,朝連決擠擠眼,說道:“連決,你也不用謝我,我這算——嗯,算清理門戶!”
一個紅口白牙的少年,要把自己清理門戶,氣得白秋浣一噎,尖刻的雙手已在背後蓄勢待發。
蘇兒聽到安澤奇的話,倒是暗自吃了一驚,這少年原來是飛宇山莊的人,怪不得這麼大口氣,有飛宇山莊撐腰,這少年的確底氣十足。
飛宇山莊,是炎巟大陸流傳至今的三大功派之一——幽冥功法的締造者,白秋浣最擅長的幽冥鬼步,就是幽冥功法裡最引人入勝、出其不意的招式。
白秋浣天生骨骼羸弱,不善武鬥,將幽冥鬼步修煉得出神入化,再配上陰詭莫測的巫蠱之術,才一直立於不敗之林。
安澤奇年紀太輕,幽冥鬼步比不上白秋浣,但作為獨創世家的子弟,也不會遜色太多。剛才,安澤奇躲在暗處,趁連決變招攻擊時,幫連決一舉剋制了白秋浣!
見這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自己,上下左右地打量,安澤奇頗不自在地扭了扭,靈氣畢露的雙眸從攀瑰若臉上一掠,打趣道:“連決,我剛才聽明白了,這姑娘鐘意你啊,你對她也有意思?”
攀瑰若在炎魔族地位尊貴,哪裡在大庭廣眾下受過這種玩笑,立馬漲紅了臉,嬌斥道:“喂,你是誰!別胡說!”
秦長輝躲在冰凌羽衣下,見瑰若被當眾調侃,不禁怒火中燒,再度躍躍欲試,想湊過來儘快結果了連決和安澤奇。
安澤奇餘光輕輕一瞥,已經敏銳地覺察冰靈羽衣下,秦長輝的異動,安澤奇當即大喝道:“那位朋友,我猜,你大概不想暴露身份吧?要是知趣,就趕緊走吧!”
安澤奇平白無故地謅出幾句,除了秦長輝心知肚明,其他人全一頭霧水,不知安澤奇在和誰交談。
不過這幾人見安澤奇亦正亦邪,狡黠多變,還以為他又耍什麼花招,便不把他的話當真。
秦長輝躊躇地躲在樹影后,正進退兩難,他知道,安澤奇不揭穿自己,只是不想過多樹敵罷了,一旦惹惱了安澤奇,他必定在白長老面前揭穿自己的身份,那以後在炎魔族潛伏就難了!
秦長輝咬牙切齒,忍了這個啞巴虧,當下軟劍一彈,御風離去了。
白秋浣體質虛寒,不耐懸川的罡冷,這一會子過去,蒼白的面孔已隱隱發青,愈發凜冽的眼珠,如兩顆剔透的琉璃丸,睥睨著兩少年,若有所思道:“飛宇山莊也來攪局了,唔,我明白了,你是想渾水摸魚,來奪轉生珠的。”
見白秋浣想挑撥離間,安澤奇不為所動地一笑,勾著頭向連決低聲道:“這荒郊野外的,救兵趕來說快也快,說慢也慢,咱們只管拖著,不能放走他!”
連決和安澤奇想得如出一轍,微一點頭,兩個少年眼色一對,齊聲大喝,左右雙管齊下,執兵奔向白秋浣!
連決猱身一躍,身軀已蹈空丈許,揮劍暴喝道:“冰蟻纏絲網!”
千萬道細韌的蒼白絲絛,從魂銀劍刃襲出,阡陌縱橫,接連成片,織結成一片綿密的冰網,向白秋浣當頭鋪去!
安澤奇的幽冥鬼步朔朔生風,掌影一變,竟執起一雙短戟,斜路繞向白秋浣,凌厲地向白秋浣打去!
蘇兒不想和白秋浣撕破臉,見兩個少年展露頭角,便想觀測他倆的根底,一時更不願出手。
白秋浣以巫蠱、咒詭見長,既受安澤奇的幽冥鬼步節制,又被連決狠厲相逼,這下子,白秋浣真有些力不從心了。
白秋浣側身一躲,再昂首時,已從袖中掏出一柄身材五短、通體雪白的細杖,杖頭在白秋浣掌心虎口一搗,白杖隨風漸長,兩頭尖利地與鋼針一般,白秋浣虛步一晃,飄然繞過安澤奇,“刺啦”一聲划向連決佈下的冰網,一時間白屑紛紛,冰網全然潰散......
白秋浣心裡清楚,懸川大軍隨時會到,但連決身上有轉生珠,可謂一個就要到嘴的肥鴨子,飛了豈不可惜?
白秋浣一向孤高冷漠,對自己下蠱的看家本領尤為倨傲,但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連決仍然沒有中毒的跡象,這讓白秋浣耿耿於懷,奪不奪轉生珠倒成了次要,白秋浣更想剖開連決,看這小子是個什麼材料,竟能不受屍毒蠱蟲侵蝕!
白秋浣以攀瑰若佩帶的一半轉生珠做引下蠱,摸出了另一半轉生珠的蹤跡,見到連決之前,並不知道連決是誰,更不知道連決也是迄今為止,第一個被攀鴻的焰魔袖重創而不死之人!
白秋浣剛避開連決兩人,不僅不乘勢追擊,反而連連後退,隔著老遠一揮鳳行杖,周身騰地蔓起一團白霧。綽約中,白秋浣的身形漸漸迷濛,他雙指夾著一張白符,“噌”地無火而焚,符咒燃盡的一剎那,連決眼前猛然失去了一切光源!
“糟了!”安澤奇在連決身畔喊道,連決從安澤奇的焦灼的聲音判斷,他必定和自己陷入了同樣的處境。兩個少年兩眼一抹黑,茫然地執刃左右抵擋,又不敢大力出手,恐誤傷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