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厲鈞三人聞聲回頭,見一個少年已被迎入門,穿一身直綴的翠袍,月白紋帶緊扎著腰,玄色玉冠綰著油亮的黑髮,一張清靈秀俊的臉孔上,雙瞳燦碎如星。
少年故意揹著手在門檻處站定,噙著笑看幾人。
雲歌瑤眉豆一蹙,率先疑道:“咦,是安澤奇呀!你父兄他們不都回去了嗎,你怎麼還在這裡?”
自從天擎古暗中挑撥,引得懸川和飛宇山莊失和,莊主安屠城被軟羈內廷,安澤奇就留在懸川,把帝都逛了個遍。
眾人識破天擎古離間之計後,懸川與飛宇山莊和解,安屠城回了飛宇山莊,安澤奇卻遲遲不走。
安澤奇朝雷舜雲和雲歌瑤笑道:“我那個家太沒意思,不如跟你們一起好玩!”
雷厲鈞暗暗一噎,心道:“飛宇山莊坐地百頃,異獸神兵應有盡有,這小子卻說沒意思。飛宇山莊和懸川既已結盟,也不好駁他,他愛跟著便跟著吧。”
雷厲鈞不由得放沉了目光,瞧著安澤奇,這小子雖總是嬉皮笑臉的模樣,每逢緊要,總是機敏善斷、言辭中的,光憑這一點,就強過了木木訥訥的雷舜雲,有這麼個少年跟著,能讓雷舜雲長不少腦子。
雷厲鈞望見曝陽已落西天,一片殘陽景象,對三人言簡意賅道:“探訪烈妖族之路無比兇險,你們不要圖好玩,休息一晚,明一早出發。”
為了方便明早集結,當夜,雲歌瑤和安澤奇便在舜府住下,夜霧如潮般湧來,裹得舜府靜謐無聲,唯獨雷舜雲唉聲嘆氣地在床上翻來覆去。
青燈已焰昏,雷舜雲閉上眼睛,便閃過那張嬌俏可人的小臉,耳邊迴響的,又是她無意中傷自己的言語……
雷舜雲悶悶地吐了口氣,一挺身坐在床沿上,十指插進發絲捂緊了腦袋。
枕下的縫隙透出隱隱銀輝,比窗槅外的月光還要清亮。
雷舜雲探手抽出魂銀劍,鋒芒畢露的劍身,於黑暗更利不可擋。
自從連決下落不明,雷舜雲就一直悉心保管著魂銀劍,此刻,雷舜雲小心翼翼地撫著沁涼的劍身,一時間百感交集,和連決結伴長大的十年,走馬燈似地湧入眼前。
但一想到雲歌瑤總注視著連決,滿是愛慕的眼神,雷舜雲就不由得苦笑,自言自語道:“飛宇山莊和懸川百年的交情,尚可因他人從中作梗而反目成仇,連決,你與我呢?”
一股又酸又澀的液體溢滿胸腔,頂得腦袋如火中燒,雷舜雲猛地揮拳砸向牆壁,大力晃了晃頭嘆道:“我是怎麼了?以前多無憂無慮!還是小時候好啊!”
雷舜雲盯著魂銀劍發愣,思緒不覺飄回小時候,自己第一次見到連決,是一個大雪翻飛的深夜……
父親將一個和舜雲差不多大、髒兮兮的小孩抱回舜府,舜雲守在燈火通明的屋外,興奮又焦灼地想見一眼以後的同伴。
第一眼看到連決的時候,雷舜雲並沒有被一個陌生同齡人佔據家園的不滿,相反,獨自一人成長的雷舜雲,慶幸自己有了一個異姓兄弟。
一股甜絲絲的暖流慢慢散開,雷舜雲緊握的雙拳放鬆了一些,銀輝劍影中,似乎又看見當初的連決和自己,形影不離地修煉功法……
雖然連決毫無長進,卻從不服輸,當連決臻至玄冰一境時,自己發自內心地為他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