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風一覺醒來,腦袋十分沉重,卻看到他的床邊趴著兩個人,一邊是玄鸞,另一邊是秀姑。
他微微抬起手臂,卻沒想到同時驚醒了她們倆,玄鸞立即抬起頭,第一時間不是看向一風,而是緊緊地盯著秀姑。
但秀姑卻沒有搭理玄鸞,她俯身過去柔聲問一風道:“一風,你怎麼樣了?”
一風微微點頭,說道:“我很好,小師姐,我睡了多久?”
秀姑摸著他的額頭,輕輕道:“沒多久,一夜的工夫。”
“那還好,沒耽誤事。”一風鬆了一口氣,撇了玄鸞一眼,道:“玄鸞,你怎麼跟惡狗似的盯著你秀姑姐姐,還不快叫人?”
玄鸞看著一風沒事的樣子,便鼓起腮幫子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一風的表情有點尷尬,倒是秀姑說道:“沒事的,她不這樣我都不習慣了。”
一風向秀姑看去,只見她一身火紅色錦服上繡著許多朵冰菊,銀色的絲線,淡黃的花蕊,又像雪花落在了紅毯上,看著她的臉,許久不見,秀姑變得更加毓秀沉穩,以前的倔強和尖銳都已經洗去,更像一個真正的姐姐了。
讓一風既難過又欣慰的是,這樣的秀姑看上去好像更加幸福了,臉上眼眸裡都不自覺地流露出幸福的光輝。
但是一風同樣也成熟了許多,在秀姑成婚的那個晚上,書禮捅破了他心中的那層窗戶紙,他就知道,他和秀姑是再也沒有別的可能,他也真心希望秀姑能夠幸福,而在經歷了本倩的死亡之後,他更懂得珍惜和秀姑的感情,那種心神相連、密不可分的親情。
玄鸞出去之後,不一會,書禮火猴還有劉毅便走了進來,書禮簡單地檢視了一下一風的身體,見到他並無大礙,一風又執著地想起床,便讓他站了起來。
“出去走走吧!”秀姑對一風輕聲說道。
一風默默點頭,秀姑攙扶著他,走了出去,書禮火猴和劉毅都自覺地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這是留給他們姐弟的空間。
這麼久沒見了,一見面便傷心到崩潰,實在應該多給一些時間讓他們講講話,他們姐弟雖然和書禮火猴是一起長大,但是相比當時已經成熟了書禮火猴,他們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馬,經歷了快樂難忘的孩提時代,十幾年裡,那些親密甜蜜的回憶帶來的親近之感,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
一風一出帳篷,便看到玄鸞在遠處和小芙蝶鬧彆扭,嘟著嘴在吵嚷,看到一風和秀姑之後,更加蠻狠,將她腳邊的一塊半腿高的石頭一腳踢得粉碎,小芙蝶也不管她,只是笑著看著她,讓她自己生氣。
他還感覺到周圍那些異樣的目光,來自風吼軍的統領和各處的僧兵,就連遠處的渾鑑真吾也是不是地拿眼睛瞟他和秀姑。
一風頓時臉上一陣發紅,他此前也沒想到,和秀姑的一次普通的久別重逢,竟然生生地被弄成了風吼軍的傳奇事件,這樣的“重逢”真是讓他們大開了眼界。
要說也是,一風在昨天之前,根本沒想到會有和秀姑重逢的一天,他以為秀姑從西南古道離開的那一天,就是生離死別了,這是驚喜,十足的驚喜。
但是他這段時間經歷了太多的事情,那些磨難傷痛自不必提,但是本倩的死讓他的心情沉重到了極點,偏偏他把這種痛苦埋藏在心底,知道秀姑出現的那一刻,他才猛然意識到,曾經守護他生命的另一個人,已經永遠地離開了,這種劇烈的悲痛,遠比本倩當時逝去的時候還要來得猛烈。
所以在極致的驚喜和悲痛中,一風根本來不及思考,就被這兩種至情傷得體無完膚,肝膽欲裂。
在別人看來,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尤其是他身為佛子,佛法精深,佛理鑽研之深可以說舉世無雙,原本這些俗世的感情,早已置之度外,成為碌碌紅塵中的塵埃。可是其他人不知道的是,即便一風是佛子,修佛至深,實力恐怖,強大如斯,但是他也有致命弱點,那就是情感。
從小時候的羈絆,到南宗寺的第二故鄉的牽掛,到和秀姑本倩的感情糾葛,以及書禮火猴的兄弟情誼,感情是他的致命弱點,也是他的力量源泉,因為他們,他才能走到今天。
這是他真正需要歷的“劫”,並非普世佛道功法中的“三大阿僧劫”,而是,“情劫”。
一風和秀姑在前面敘舊,身後書禮和劉毅並肩而行,也說道:“劉毅,此前我和你沒有真正在一起共事過,不過,在我回到風吼軍之前,聽渾鑑真吾說過你的許多事情,你在兵法上的謀略著實深厚沉穩,我心嚮往之。”
劉毅邊搖頭邊笑道:“書禮,你這是笑話我。現在整個大武國誰不知道風吼軍戰神的名頭?連我沿路趕來,碰到各州境的府兵,都在大肆談論你的英勇事蹟,聽說在西北鎖州的時候,直接將神武軍十幾萬兵馬擊潰,斬殺近十萬大武將士,當時還有上萬的聖書院弟子和太清門道兵助陣,這種謀略和戰鬥力簡直是聳人聽聞。說實話,要是我碰到那種場面,我自問不一定能夠應付得過來。”
書禮笑了笑,朝著前面努了努嘴,說道:“那不是我的功勞,要不是一風憑藉一己之力,擊潰神武軍團的伏兵、牽制住董寒和那些將領,並且還用拳招大神通直接擊潰聖書院的劍陣,就憑我一個人,怎麼和十幾萬神武軍團強兵作戰?”
劉毅也笑道:“那還不是你們師兄弟配合精妙,如果我和一風,怎麼著也不會做到如此心意相通。”
書禮罷了罷手,突然想到了什麼,凝聲說道:“劉毅,既然你回到了風吼軍,不知道你還願不願意為風吼軍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