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要讓她重新睜開雙眼,必須要再次聽到她的聲音!”井上仁太的神色隱隱瘋狂,“這樣一切都會迴歸正軌了。直人,不要阻止我!”
井上直人緊緊地閉住嘴唇,然後看著他,過了兩秒鐘,這才說:“我拒絕。”
“你就這麼不想救自己的母親嗎?”井上仁太咆哮道。
“我非常感激她生出了我。所以,若是以後的我以殺害無辜的方式喚醒她,而她卻會唾棄我,那麼現在的我就遵循她的意願。”井上直人說,“但若是她會因此而感激我,那麼就算她是我的母親,我也不會救她。”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想救她,對吧?”井上仁太冰冷地問。
“我會想辦法救她,但不是以這種方式。就算再花費十年二十年,我也不會放棄。”井上直人說,“而你,你想要救的其實也不是她,只是自己而已吧?”
“很好——”井上仁太猛地拔出了手槍,“那你去死吧!”
井上直人驅動靈能,迅速襲向對方。
然而無論如何,那都是自己的父親,自己真的應該動手嗎?
這一刻,他甚至產生了一種不可言說的期盼,那就是最好有誰來替自己殺了父親。比如說像漫畫演的一樣,突然登場一個神秘人物,以自己也反應不過來的速度,從身後打穿父親的胸膛,揚長而去。至於神秘人物為何而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肯定會很憤怒,恨不得殺死那神秘人物,但心裡肯定也能鬆一口氣,這樣自己就不必為是否親手殺害父親而舉棋不定了。
但他必須親手做才可以。
不是由其他人,或者由什麼方便的“神秘人物”,而是由自己。
井上仁太今天必須死在這裡,而自己則是他的處決人。這是隻有自己才能負起的責任。
*
“然後,我殺死了他。”井上直人面無表情地說。
“並且留下手段,阻止了其他靈媒的回溯?”我問。
“因為我在事後相當混亂,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我殺了他……但那是錯誤的。是不是很好笑?我敢殺死自己的父親,卻不敢承擔自己的所作所為。哪怕只是一時的,我也……”他看著自己的雙手,“現在跟你說了這些,我感覺暢快了很多。我打算等會兒就去向公安自首。”
“在那以前,我有個問題。”我說。
“什麼問題?”他困惑地問。
“你說他對自己施展了催眠,你因此而下定決心殺了他。”
“是的。”
“是他親口對你說的?”
“是的。”
“但是這很奇怪。”
“哪裡奇怪?”他面露疑色。
“雖然公安那邊的靈媒無法回溯你殺了他的畫面,但依然能夠從屍體上檢查出來不少事情。比如說,他生前是否有對自己施展過催眠,這也可以檢查出來。”我說,“但他沒有。”
“沒有……”他一時間茫然,似乎沒能領會意思。
“我是說,他騙了你。”我說,“他沒有催眠過自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聽懂了,並且似乎想到了更多,面容震驚而又呆滯。
我想,他應該需要一些獨處時間,慢慢消化這件事情。
我起身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