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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來自兩天後

這還沒完,我又拿出了紅色粉筆,在黑布周圍的地板上畫了三重隔絕靈性波動的儀式陣紋(就是在上次的血祭儀式地點收容殘餘影響時用過的),又在自己預定要站著的地方上畫了個能夠降低本人靈感的儀式陣紋——這可是冷門中的冷門,正常人都處心積慮地提高自己的靈感,誰會沒事反過來降低呢?也就是我這種人才會故意收集這種儀式知識了。雖然效果相當有限,但聊勝於無。

前前後後弄了好一會兒,又增添了一些準備工作,我這才將倒在旁邊的保羅踢進了血祭儀式陣紋的正中央。

然後我站到外面,默默地審視起來。

對我來說,這次的血祭儀式,僅僅是個進一步測試血祭儀式功效的實驗,風險倒是不高。

雖然我也想要做完全無風險的實驗,但在實驗必需的條件中,“我”和“活祭品”以及“血祭儀式”這三個要素,是無論如何都會碰到一起去的,除我以外也沒誰能夠主持這個儀式。當然,就安全問題,我也做好了相應的準備工作,眼下這些正是如此。按照我的預估,這場儀式不至於出現最壞的情況,也不至於造成無法挽回的後遺症。即使有些暫時性的後遺症,也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穩妥起見,這次的許願內容依然是“成為靈能者”——保羅這個活祭品自然是無法與這個願望價值對等的,或許還是會反饋成其他東西吧。上次是治療我的殘疾,這次我已經不再殘疾了,不知道又會換成什麼。

雖然也可以對陣紋加以微調,改成其他許願內容,但如果不是必要,我也不想貿然嘗試血祭儀式的其他部分。

我反芻自己的心思,以判斷自己的頭腦是否仍被禁忌知識所影響,但反芻良久也沒品出什麼來。我到底是沒被影響,還是被影響了,卻無法自覺?糾結過後,遂決定不如先往好的方向想:如果確認血祭儀式的風險真正可控,那麼以後我即便再受到重創,甚至殘疾,也可以迅速治療痊癒了。

裝回殘疾人也就罷了,我可不想做回殘疾人。

“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做人體實驗嗎?”我對保羅說,“高興吧,今天終於輪到你了。”

他驚恐地瞪圓雙眼,而我則開始唸誦起了自己設計的咒語。

良久,周圍忽然起了風,一股難以言喻的氛圍籠罩全場。

那根只存在於我想象中的觸手,再次探入我的頭顱中,攪拌起了我的腦組織。

*

眼前的光景開始變得陌生。電視不再是電視,茶几不再是茶几,窗戶不再是窗戶。儘管每樣物品都準確地維持原型,卻不知為何無法辨別了起來。

整個世界好像正在變得虛假,但似乎又在接近某種人類不可以接觸的“真實”。

我閉上了雙眼,可即使眼前一片黑暗,其中也似乎在蠢動著什麼。

相信很多人都有過這種體驗:在閉上雙眼以後,黑暗的視野中也似乎仍在此起彼伏地湧動著灰色和白色的斑點。那絕不是外界的光線隔著薄薄的眼皮透射進來所產生的現象,因為即使用雙手矇住眼,甚至用枕頭緊緊地貼住面孔,這些斑點也依然活躍。一定要形容的話,就像是電視機的雪花噪音畫面。而且這些初看像是灰白色斑點的東西,仔細看去,卻不再是灰白色,而是隱約有著五顏六色的感覺。

若是繼續看下去,又感覺那不是“五顏六色”,而是某些“不是顏色的顏色”。

在正處於“完形崩潰”狀態下的我看來,這些斑點彷彿是心理學測試中的羅夏墨跡,無時不刻都在組成蘊含著不詳意味的形狀。旋即又自行分解,再組成更加不詳的形狀,猶如無數個變幻身體的怪異存在。恐懼不受控制地升騰而起,時時折磨著我的神經。

忽然,這些“不是顏色的顏色”所形成的斑點,似乎正在逐漸變成一個人的輪廓,並且穩定了下來。

我沉默地看著這個人形。就在這時,一道幻聽似的話語聲響了起來,不是從人形那邊傳來的,而是從我的想象中傳來的,“……什麼都沒有。”

我下意識地找尋聲音的源頭,但我此刻是閉著雙眼,自然也看不到任何事物。

“沒有慾望,沒有煩惱,沒有色相,沒有業障。俗世中的一切,在那裡都不復存在。”幻聽似的聲音繼續響著,我仔細聽來,那居然有些熟悉,像是我本人的嗓音,“硬要說的話,就是空。”

“空。”人形那邊也發出聲音,是全然陌生的聲音,但由於過於虛幻,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對。所謂的‘空’。”幻聽似的聲音說,“就是‘安心’。”

“安心……”人形雙手抱頭,跪倒在地。

下一秒,它原地分解開來,化為了無數個細小的,猶如蛆蟲一般的斑點。

尾音在黑暗的空間中消逝了,蛆蟲群很快又聚集起來,形成了另外一個人形。不知何故,我一眼就能看出來,這絕不是剛才的人形。

新的人形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什麼都沒說,只是做了個手握什麼東西,插入心臟部位的動作,然後自己也分解開來了。

*

我到底看到了什麼?

我木然地看著這一切,心中卻產生不了任何感想,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知所謂。

沒過多久,“完形崩潰”解除了。

我緩慢地睜開雙眼,回到了原原本本的世界,而保羅的身體則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看來是被哈斯塔拿到其他宇宙去了。

然後,我檢查起了自己的身體,看看這次又獲得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