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寒冬之月的結束,提瑞斯法林地的天空逐漸的陰霾了起來。一片片灰色的薄雲開始在這片林地的上空堆積,細雨無聲的地灑落在這片大地上,讓所有人的心思惆悵萬分。
修道院半山坡的墓園裡,幾十座嶄新的墓地出現在聖光大主教法奧的墓地周圍。在傷勢痊癒的洛克帶領下,血色十字軍留在這裡的高階軍官一一向每位犧牲在上次戰鬥中的見習聖騎士們和神官們敬獻鮮花。
洛克看著一個個自己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名字,內心之中再無其他的念想。
他們為了自己的理想信念倒在與惡魔的戰鬥中,作為他們的團長、最高指揮官、大領主、洛克惋惜他們英年早逝的同時,又對這不斷的變故產生了厭惡感。
從穿越過來這些年,自己似乎做什麼事都在趕時間,想要趁在一些事情發生前提前布好局。從進入十字軍到成為第五軍團的團長,從進入銀松森林到南部戰區,從南部戰區到現在....這一件又一件接連不斷的大事總是應接不暇,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看起來這樣挺好,似乎一切都在按部就班,所有人都視自己為英雄,洛丹倫的救世主、聖光的眷顧者、未來的洛丹倫國王等等,這一切光鮮的頭銜都套在了他的頭上。但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洛克內心之中難以明喻的失落與無人可傾訴的複雜感情讓他夜不能寐。
特別是在最近,洛克總會想著這些,長久以來堅持的目標都鬆動了起來。洛克知道這種情緒是不對的,但是他又不想作出改變。
感覺好像就是太累了,他很想給自己放個假,找個遠離這一切的事物的地方好好的發洩一下。
但是這顯然不可能...
一排排新雕刻的半圓形墓碑終於走到了盡頭,一個緊靠大主教法奧的新墓地出現在那裡。屏退了周圍所有的人,洛克獨自蹲在墓碑的前。
“伊森利恩叔叔,現在你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了吧?”看著墓碑上伊森利恩的名字,洛克不禁唏噓道,“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你都已經不在了。”
“你的離去,讓我突然覺得,我又少了一個親人。就像大領主莫格萊尼離開我們一樣,這種感覺一樣的糟糕。”洛克邊說邊扭頭看向停在遠處的所有人,他看到了關心的看著自己的莎莉,洛克微微的向她笑笑,不過嘴巴可沒閉上。
“你看,現在的我擁有了你們都不曾有的一切。我有權利,我有地位,我有錢,就連達拉然的羅寧、庫爾提拉斯的普羅德摩爾家族、還有他們的女兒吉安娜都來求我。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突然覺得我當初不該什麼都瞞著你們,以至於現在連有人能分享我喜悅的人都沒有....”
洛克的眼淚順著眼角不斷的流下來,壓抑在內心深處的疲憊和悔悟似乎在這個時候突然湧了出來。看著面前的墓碑洛克才意識到,這些年自己到底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我為我自己當初的自私行徑而後悔,我當時的考慮完全是為自己做開脫,並以此隱藏自己內心裡的貪慾和對地位的渴求。”
“如果當初我主動向你們說明達索汗被惡魔俯身的這個訊息,而不顧及其他的。雷諾也許不會被巴納扎爾所蠱惑,大領主莫格萊尼也不會死。十字軍也許就不會分裂,你也不會死在這場與惡魔的戰鬥中。”
“這一切的發生!也是因為我害怕被改變的歷史,不是我熟悉中的那個歷史。”洛克抹掉眼角的淚水,他低頭看著墓碑下的鮮花說,“我害怕被改變的歷史....我害怕在一無所知蹣跚前行...”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我的慾望,讓這一切都按照歷史中的發展....但最後的結果呢?”洛克揉著鼻子,自嘲的笑著,“我依然走上這條路,這算是我良心的發現嗎?”
“這些天來,我在每個夜裡都會想起這些,然而我都在忍著不想你們死去的事實。因為每當想起這些,我都覺得我是一個雙手沾滿了你們鮮血的劊子手!”
“我的所作所為,讓我長期接受良心上的譴責。現在,我無法無視我所做下的一切,這就是報應啊...”
遠處的墓碑前,洛克罕見的失態讓莎莉和其他人都十分不解,最終他們只能歸於他和伊森利恩深厚的感情上。
“懷特邁恩小姐,你去讓哈維領主回來吧。”德米提雅在莎莉身側用肩膀碰碰她,“這種狀態,並不利於他的病情....”
“不,大聖賢。”對洛克比較瞭解的莎莉有些心疼的搖著頭,“我瞭解他,讓他發洩一下就好了。他的心裡壓抑了太多不能對我們說的事情。他需要一個傾訴的物件。”
“肉體上的病情早已經好了,他現在的病在心裡。”
在莎莉的視線中,孤零零的洛克是那麼的顯眼。他似乎永遠都是那樣,在你認為你和他是一體的時候,但是你又能明確感覺到他和周圍所有人格格不入的狀態。
他在不經意的時候,總在以一種很難描述的眼神,看著周圍所有的事物。似乎,那個時候,他就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神一樣,脫離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