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疤的手術定在了週五上午,小疤奶奶身體不好,受不住長途奔波,賀冬洲沒有接她來帝都,請了人在老家照顧。
週四的早上,小疤精神還好,吃了小半碗粥。
“冬洲。”
“嗯。”
手術前一週,賀冬洲就推掉了所有工作,幾乎住在了醫院。小疤的腎衰已經很嚴重了,因為毒素排不出去,臉色發黃,瘦得沒有幾兩肉,那雙漂亮的眼睛因為憔悴,失去了光彩。
“我想見見她。”
“想見誰?”
小疤說:“另一個長齡。”
腎移植是大手術,不一定會成功,她不想留下遺憾。她知道給她捐腎的是誰,也知道幾個月前秦家的風波,所以猜得到溫長齡的身份。
賀冬洲說好。
下午,溫長齡來醫院了。
小疤坐在病床上,戴著帽子。她看著溫長齡,笑了笑:“你長得真好看。”
溫長齡不太敢上前,有些木訥地站著:“你也很好看。”
小疤很像溫沅。
“你能告訴我她是什麼樣的人嗎?”
她被奶奶撿到的時候,身上有一疊紙幣,大大小小的面額都有,還有一張祈福的符紙,上面寫著“長齡”二字。
奶奶說,那個符紙很難求。
溫長齡慢慢走上前,告訴小疤:“她是很溫柔、很好的人。”
小疤已經瞭解過秦齊的為人了:“她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拋棄我的嗎?”
“是。”
有一年,秦齊去風鎮做地理調研,在山裡遇到了大雨,溫沅好心收留了他。
然後……
“她去找過你,沒有找到。她經常提起你,但每次都會哭。”
溫沅會釀酒,溫長齡就是和她學的喝酒,喝多了酒她就總是哭。她說她有個女兒,眼角有疤,說她的女兒可憐,投生在了她的肚子裡,說自己太壞,把她的孩子丟了。
總是喝,總是哭。
“她給我也取名叫長齡。”
小疤靜靜地流淚。
溫長齡說:“她希望你百歲長齡。”
週五,九點二十分,小疤被推進了手術室。
溫長齡站在醫院走廊的視窗,看著外面車棚屋頂上的雪,一直在發呆。
謝商把買來的熱飲放到她手裡:“在想什麼?”
“在想如果我沒有被我媽媽抱回家,會不會當尼姑。”她告訴謝商,“我是她從寺廟裡抱養的,是別人丟掉不要的孩子。阿拿是遠親家的,父母雙亡,也是沒人要的孩子。”
他們兩個是同一天被溫沅抱回家的,溫長齡先到家,所以當了姐姐。
因為溫沅避世而居,山下的人不知道他們姐弟兩個是抱養的,他們也不清楚溫沅有沒有生孩子,生了誰的孩子,也並不關心,反正一律都叫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