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也很特別，你的性格，你的行為，都是我以前從未見過的。”穆啟明靠在吧檯內側，看向艾沫。

“會覺得我的個性很奇怪嗎？”艾沫忍不住有些忐忑，不知道該期待從穆啟明這兒得到怎樣的評價。

穆啟明搖了搖頭。

“很特別，讓人有了探究的慾望，讓人移不開眼睛。可是越去探究，就會越迷惑，在迷惑中又會發現一些不曾預想過的東西，不知不覺就被徹底吸引。”

艾沫不由自主的攥緊了圍裙的一角，不知道穆啟明到底說是被探究到的什麼吸引，還是被探究的物件吸引。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

穆啟明的話讓艾沫心頭一緊，感覺自己臉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穆啟明卻一笑，伸手揉了揉艾沫的短髮。艾沫眯了眯眼，覺得臉上刺刺的有點癢，又有點麻。

“不是要問你那個問題，我想那個問題，就算你不回答，我也總能看出來。”

艾沫抿著唇，心思被看穿的羞窘讓她忍不住又想將頭垂下去，但一種衝動卻逼迫她抬頭看向穆啟明，看到那真誠而帶著笑意的臉時，艾沫忽然感覺被一種溫暖而平靜的氛圍包裹了起來。

“我無意追尋你過去的經歷，每個人都有不願提及的過往。我希望能在一定程度上更瞭解你，並且避免你再受到同樣的傷害。所以，”穆啟明的手輕輕搭在艾沫的肩頭，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我想問的是，你的一切遭遇，是否都來自於你的敏銳，或者說是，敏感，感覺，感知？”

穆啟明換著措辭，似乎在斟酌哪個詞語更加貼切。

艾沫回看向穆啟明，她知道，以穆啟明的聰明一定已經從她平時的隻言片語和奇怪反應中發現了什麼，或許他早就意識到了她的問題，早在那次合作為所有新人評分的時候。所以穆啟明才會像柳慕弦說的那樣，每次她表現異常，因為周圍的環境而流露出緊張或者不適時，穆啟明都會第一時間投來關切的目光。

艾沫又攥了攥已經被捏成一團的圍裙一角，忽然鬆開了手，張嘴正想要說些什麼，卻忽然渾身一僵，穆啟明能明顯的感覺到觸手可及的這具身體竟然在微微的顫抖，有些詫異。

“咳咳，”千煉和柳慕弦坐在吧檯的一端，兩人都沉默著，直到千煉刻意的清了清嗓子，才算是這裡發出的第一個聲響。

“是不是喝完了啊？要不，我去幫你再拿一杯？”千煉見柳慕弦沒有反應，悻悻地笑了笑，忽然一個已經喝了一半的杯子被推了過來。

柳慕弦輕哼著，看著千煉端起杯子就往後廚跑的樣子，嘟嘟囔囔的說了句連自己都聽不清的話。

吃了甜點，又喝了大半杯熱巧克力，甜點家熱巧，這是柳慕弦從小到大心情不好時的標配。她咬著吸管一點點喝著，本以為這個一臉尷尬的站在自己一旁的人總會說些什麼的，卻等到熱巧克力都開始轉涼了，才等到了這麼一句話。

“有點膩。”柳慕弦咂咂嘴，嘴裡都是冷掉的熱巧克力帶來的甜膩味道。

“這個傢伙，應該讓他幫我倒杯水的，又拿杯熱巧來，是想讓我胖死嗎？”柳慕弦見千煉去了半天沒回來，有些懊惱的捏了捏自己的腹部，挺了挺腰，讓身子坐的正了些。

“要不，喝點花茶？”千煉咧著嘴端著一支玻璃杯走了過來。

“恩？”柳慕弦有些以外，千煉什麼時候這麼有眼力了，還知道讓她喝茶解膩？

“小丘姐說，喝點花茶解膩助眠，讓我給你端一杯過來。”千煉解釋著，放下茶杯就收回了手，就像是怕晚了會被打似的。

“我就說這傢伙什麼時候這麼體貼了。”柳慕弦心裡想著，摸了摸杯壁，溫度正合適。

“我說，”千煉忽然又露出了尷尬的神情，“你不說點啥嗎？”

“我？你要我說什麼？”柳慕弦狐疑地看向他。

千煉急躁的抓了抓腦袋，這個套路他有些摸不透，按理說，以柳慕弦的個性，不爽就會直接說出來，他頂一句，然後就會迎來不依不饒的數落，可今天兩個人居然安安靜靜的待了這麼久，實在太過反常了。

“你打算讓我說什麼？”柳慕弦被千煉傻愣愣的樣子逗笑了。

“你，你，”千煉你了半天，梗著脖子說道：“你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

“你當我跟你在套招呢？”柳慕弦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合著他覺得每次都得你來我往的才是兩個人相互交流的正常模式，忽然有些惱火。

“千煉，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老生你的氣啊？你的腦子有往這方面動過嗎？”

千煉一愣，他也不是從沒想過，而是往往剛想起來就又放下了，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他以前跟同學在一起也經常開玩笑或者做些惡作劇，大多時候他們也都是笑笑就不在意了。有時候被惹急了也會跟他吵一架，可從來不會有人像柳慕弦這樣跟他鬧這麼久的彆扭的。

想了想，千煉不知怎麼回答，只好就這麼跟柳慕弦說了出來，卻惹得柳慕弦連連嘆氣。

“看來，當個天才少年也不見得是多好的事情，揠苗助長，全長在智商上了，情商卻被完全壓制。”

“什麼意思啊？當天才有什麼不好的，我從小就是啊！”千煉納悶的看著搖頭晃腦的柳慕弦，心裡有些莫名的煩躁。

“缺乏和同齡人之間的交往啊！”柳慕弦無視著眉頭擰成一團的千煉，慢條斯理的將茶喝了有半杯才重新開口。

“你的身邊圍繞著的都是比你大的人，那些喜歡你欣賞你的人，自然不會跟你一般見識，都覺得你這個天才還小，你的光環足以掩蓋你的一些小缺陷。不喜歡你嫉妒你的人，更不會在意你平時的行事作風，他們只會無視並且冷眼旁觀。你總覺得每次開個玩笑搗個亂，也不會有人介意，那是因為他們站在了年齡的高地，覺得應該讓著你，或者遷就你。”

千煉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論斷，有些難以消化，從小到大從來沒人跟他說過這些，他也理所當然的接受著一切遷就和優待，畢竟他是天才不是。可現在，就有個人要給天才說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