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生物學家，您不是一向主張要實踐佐證嗎？現在可越說越玄乎了哦！”安之若素打斷了翊輕羽的話。

翊輕羽尷尬的笑了笑，他雖然對行為學有所研究，但對於剛剛的猜測，自己都有些說服不了自己，就算是刻意去做，也很難做到將自己的外在和內在完全區分成兩個對立面而不互相影響，不得已之下才想到了神經分裂這一種可能。

只是，雲之夢的遊戲過程需要全程依賴裝置進行，對人體素質也有一定要求，所以對玩家身體狀況是有一定要求的，除了最開始上線時的身體資訊掃描進行初步情況判斷以外，在遊戲過程中也會對人的呼吸、心跳、血壓等進行實時監控，以免發生危險，將人困死在遊戲倉內。

更重要的是，每位玩家隔一段時間就會強制進行一次心理測試，從遊戲開服到現在已經有過好幾次了，這種做法除了是為玩家本身著想意外，也是防止有嚴重心理疾病的患者造成遊戲生態的破壞。當然，這種測試比較松，只能發現一些比較明顯的心理問題，像精神分裂這種應該也在其列。

雖然安之若素對精神分裂的說法不敢苟同，但蕭艾拂風還是認真思考起這個可能性，卻最終搖了搖頭。

“雲之夢因為太過真實，相關部門對它的檢查也很嚴，就算是心理測試，也是隨機進行的，如果真的神經分裂，也不可能每次進行測試的都那麼巧是同一個人格，不同人格的差別很大，測試結果一定會有很大差別，會立即被發現問題。不過，有一點我和你的感覺很像，這個人身上帶著一種違和感，並不明顯，但隱隱存在，讓人覺得看起來不太舒服，就比如......”

蕭艾拂風猶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拿安可做比，可一時間也找不到更好的參照物。

“就比如你哥哥，”蕭艾拂風看向安之若素，後者不甚在意的笑笑，“他給人的感覺就是謙謙君子，但工作起來的時候卻幹練果敢，一點也沒有平日裡那種溫和模樣。同樣是嚴謹認真的兩個人，啟明是對待所有事情都如此，而你哥卻顯得更有針對性，這就導致大家對待他們兩個的態度不一樣。一個是崇拜，一個是敬畏。同樣的，你哥在遊戲裡的表現也是嚴謹和隨和並存的，不需要他出頭的時候從來都是在後方輔助的，顯得雲淡風輕，可真需要他的時候，他卻是殺伐果斷，運籌帷幄。這種因為不同物件而產生的性格差異化，可能在每個人身上都存在，只不過有些人表現的區分度更大更明顯。”

翊輕羽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目光不自覺的就落在了安之若素身上，除了皎月青雲意外，幾個人裡面這種差異化表現最明顯的就是安之若素了，明明慵懶隨性的像只貓，卻又狡黠聰慧的像只狐狸，有時候又瀟灑傲然的像只雄鷹，這也是他最開始認為安之若素帶了多張面具的主要原因。

“可是，這種差異化是可以接受的，反而是一種個性的表現，因為其中一種表現是中性的，當你向其他方向傾斜的時候，這種中性的表現就會像是一種調和劑，讓變化顯得沒有那麼突兀。”

眾人點點頭，誠然，沒有一個人的性格可以用單一的形容詞來詮釋，多面體的效應適用於幾乎所有人，只是有的人他的性格表象更趨同，並沒有明顯的不同狀態。但多面體之所以稱為多面體，是每一面之間有著一定的聯絡和過度，就像一個多面體的稜邊，每一面必須與至少一條稜邊相鄰。可如果是完全相反的兩面，切僅有此兩面近乎單獨的存在，卻顯得不那麼合理了。

“不過，這種人也並不是完全不存在吧？就算他一面顯得過分的溫和友好，一面顯得過分的倔強固執，可就是一個更極端的我哥而已，也不見得他的情況就是特例。而且，這可是在網路遊戲裡，完全隱藏自己本來的性格，只帶著兩個假面具出現，以塑造自己的人物形象，就像一次玩兒兩個人設一樣，不也是有可能的嗎？”安之若素依舊對這種想法有些疑慮，從心理學角度來直接判斷一個人的正常與否，還是有些懸了。

蕭艾拂風點點頭，之所以一開始只是猶豫不決並不想把這些想法說出來，也是出於這個考慮，畢竟不是現實生活中的實質性接觸，而且，簡公子對自己的修飾和防禦做的也很到位，非但沒有多餘的超出兩種性格的行為，還無法從始終如一的表情和嚴謹依舊的動作中推斷出更多東西。

“沒關係，說說你的想法而已。”晦夜長庚見蕭艾拂風有些踟躕便鼓勵道。

“好吧。”蕭艾拂風嘆了口氣，有些不自信的繼續說道。

“網路的確是一個可以和現實社會完全分離的存在，所以很多人會在網路中表現出與現實截然不同的一面，甚至將潛藏在意識中的某種期待刻意放大，將自己假象成曾經只存在於心底的那個人物，得到一種現實社會無法獲得的滿足感，這也是網遊的魅力所在。可我除了發現這個人的性格行為自相矛盾以外，還發現了另一個奇怪的地方。一般來說，沉浸在角色塑造中的人對自己扮演的角色有著絕對的自信，是不會容許輕易改變的，可他今天的表現，更像是一種自我矯正。”

“怎麼說？”翊輕羽興趣十足的問道。

“比如這一次，啟明為了讓局面更快穩定下來，下達的所有命令都讓我們的攻擊更加收斂，守城的陣勢也更加保守，可實際上中途還有以攻代守的機會，將守勢進一步鞏固的，對嗎？”

晦夜長庚點點頭。

“既然我都能夠發現，他這個因為急於想表現自己不同於人的能力而要求加強攻擊的人就更不用說了，我看到了他那一刻的猶豫。那個時候，他們的後撤才剛剛起步，就看到了再次攻擊的時機，而且因為有很多新人的關係，大家反應的並不及時，也給了他繼續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發動一輪進攻的機會，可他卻只是猶豫，最終選擇了妥協，為什麼？是因為發現自己的行為沒有符合大眾的口味，就瞬間放棄了之前堅持的東西轉而進行調整了嗎？這和之前管理員說的固執激進的行為模式不太像啊！”

蕭艾拂風說著只覺得把自己都繞糊塗了，翊輕羽卻彷彿醍醐灌頂一般。

“誒，有可能啊！有的人就會有這種自我修正型人格，他對完美的理解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產生變化的，對他來說就沒有絕對的完美。可這種人，現實生活中存在的極少。”翊輕羽被蕭艾拂風的想法說的眼前一亮，很自然的將簡公子對號入座了。

“就算這樣，可這裡面還有一點難以解釋。”蕭艾拂風無奈嘆息，似乎這種認知依舊無法解開內心的疑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