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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您的第一單業績請查收

天色已經昏昧下去了。

姜晚拖著兩個二十四寸的行李箱回到“貓的館”,一手推開門,一手往進拉。館的正門看上去極厚重、也開闊,但這樣的厚重感又與豢養貓這一機構定義十分不符,在任何人看來,這裡或許是某高階會所,甚至某古玩收藏家的私宅。

沈括依舊穿著先前那套款式的唐裝,只是這次顏色要更深一些,既不是現代改良過的,又絕非古代繁複的樣式,彷彿這是換季打折圖便宜一買七件的衣服。館內的燈很暗,吊頂上為迎客而設的燈並未開,櫃檯處的吊馬燈下沉,燈罩上隱隱閃著一層波光,那波光盪開去,連同的沈括本人的背影都變得虛幻起來。

焦宇把她送到館外不遠處就走了,美名其曰現在屬於下班時間,而且貨車不能停到這邊。實則那大腦門上豆大的汗珠早已經出賣了他,現在這個時間點的確如非必要不必留在館內,但也不至於到草木皆兵的地步。他怕見到誰?朱楹還是辛眉?總不至於是倪朔。

姜晚把行李箱扯進門,撐在底下的輪子有個已經失靈了,拉的時候很費力,姜晚乾脆把行李箱往一個原木桌旁一靠,沒有往後堂走,她再度瞥了一眼,長櫃檯後沈括忙碌的背影已經消失了?

她四下看了一下,沒有看到其他幾個人。

姜晚鼻子不自覺嗅了嗅,忽然覺得周遭有什麼香氣變得馥郁起來,她僵硬地轉頭,發現自己的右手邊,那個身著唐裝的青年就端著一隻斷了手柄的骨瓷杯,陰森邪性地問:“這個點,你過來做什麼?”

姜晚垂下眼就看到沈括手裡的那杯咖啡,上面棕白色的浮末十分平和,靜得就似一口古井,半點洇漬也沒蹭到。

姜晚面上鄭重其事,“為了感謝領.導的英明抉擇,衝進火裡,救貧苦百姓於危難中。”

“馬屁精!”一聲尖銳的嗓音擦著耳朵呼嘯過來,藍綠毛的鸚鵡阿球就側立站在櫃檯的一角,它本來低頭在啄什麼東西,此刻抬起頭來,長頸子上的毛一抖一抖,用它瞪圓的左眼聚焦對準姜晚。

姜晚臉不紅心不跳地與之對視,“我這是慷慨陳詞,是直抒胸臆。”

沈括不急不慢呷了口骨瓷杯裡的咖啡,雙目瞥到姜晚身後帶來的兩個加起來比她還要重的行李箱。

“所以,帶著禮來的?”他不懷好意地問。

阿球從沈括的話裡自覺與姜晚的對峙佔了上風,頗有拈酸吃醋小妾上位的姿態,腮幫子一鼓,撲稜過來單足立在姜晚的一隻行李箱上,往拉桿上風騷一倚,“現在的年輕人真實誠,送禮還送兩箱呢。”

阿球說完才覺得自己有些陰陽怪氣,實則它的眼已經銳利地穿過那箱子包裹的鋁皮,看到裡面所堆放的衣服以及亂七八糟的雜物,說是她上門來收廢品也不為過。

姜晚聽出阿球話裡的擠兌,幸而她這個人的臉皮一向比普通人的厚上些許,面上尷尬的神色一閃而過,便倏然間抬起一張可憐兮兮的臉,下顎由於向上的動作,臉頰弧線圓潤了些,下巴卻顯得更瘦了。

她的臉不媚俗,整體只能稱得上乾淨,不算計人的時候,眼睛總是澄澈的,算計人的時候,那瞳孔裡就隨手拉扯進尋常的煙火氣。

好比此刻,一副入戲過深民國孤苦女學生模樣,姜晚用抬起的手半遮著右臉,“人家沒地方去了,馬上畢業了,宿管都下通知了,讓人家給學校騰地兒呢。”她咬重“人家”那兩個字,尋覓晚八點檔韓劇女主泫然若泣的表情管理。

沈括愣了一下,一口咖啡差沒把自己給嗆咳嗽了,人順勢往後退了半步。

果然示弱是硬道理,姜晚忍著雞皮疙瘩攀上來的感覺,決定將楚楚可憐發揮到極致,“領.導如果願意江湖救急支援一下人家,提前預支一下工資,人家就感激不盡了。”姜晚眨巴著眼睛。

沈括一反常態地垂下眼,隔著半步的距離仔細看了她閃爍的眼,表示,“有病及時去醫院,不要一副犯了癲癇的模樣,年紀大了心臟受不了。”沈括皮笑肉不笑舉高了右手的骨瓷杯,一副生怕她哪根筋再次搭錯了把唾沫星兒濺到咖啡裡的嫌棄樣兒。

阿球笑得前俯後仰。

“那我待一晚上明天就找地方還不成嗎?”姜晚放棄了扮慘博取同情的計策,自暴自棄道。果然可憐兮兮這一掛只對樂善好施的人有效,對付沈括這種良心被狗吃了的老油條簡直自取其辱。

“就住第一次來的時候那個屋子就好。”姜晚磨牙,如果這樣委曲求全也被拒絕,她分分鐘就辭職走人。

沈括打了個哈欠,似乎想到了什麼,“那不是廢棄的倉庫麼?住吧。”末了補上一句,“你還挺有雅興的。”

姜晚噎住了,合著您老還知道那是廢棄的倉庫?各種不公平的對待讓她想起來同樣是人,陳歌也是被他從火裡救出來的,怎麼就沒受半點兒傷?反觀自己一身的淤青磕傷,沈括要說不是故意的,鬼都不信。

她向前跨了半步,拉近兩個人的距離,不懷好意地問:“同樣從火裡連拖帶拽救出來,人陳歌身上一點兒小傷都沒有,領.導對我那閨蜜還真是憐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