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著身邊的一切,每一次來到此處,她都覺得是如此駭人。
不是因為那一切景象,也不是因為那些可憐而又可恨的患者,是因為那些難以想象的,近乎酷刑般的行為居然出現在同族手上,那些遠超過人類想象力的藥物,被那些人一粒粒地灌入患者腹中,好與不好、壞與不壞,沒有人在意。
他們也不會在意在這條住院部裡的,那些人的康復與否了。
對他們來說,這些人不離開這,就是最好的康復。
這是何等的惡咒,以至於她每次走到這時,都能感受到一陣陣的心疼,他還好嗎?
他明天就會好了。
她走到了盡頭,而後輕輕推開門,門裡的人面容滄桑,大約有著四五十歲的模樣。
他綁住了雙手,也綁住頭顱,他說不了話,但在他床邊的床頭櫃上,放置了錄音機與筆紙。
不同於其他房間,這裡是一人室,得益於張嵐厚實的家底,她在這租下了單人間。
“你還好嗎?”她看著床上的人,走到了床邊,她解開了兩條綁帶,而後猶豫了一下,將床頭櫃上的藥拿了起來。
藥瓶上的名字很長,大約有二十好幾個字,字也模糊了,只看得清前面鹽酸什麼的幾個字。
她摘下那男人嘴上帶著的束縛器,她一直覺得對方用不著這東西。
她開啟了藥瓶,對方便順從地吞了下去。
“他們進去了?”這是那男人的聲音,稚嫩,且能聽出屬於少年時代特有的聲音、不屬於這張面孔應該有的聲音。
“對。”張嵐她答:“進去了五個人,比我想象的要多。”
“那差不多了。”
“嗯……”
她沉默了一會,而後搖搖頭:“還不夠。”
他想了想,嘆息著應了:“是噢……確實還不夠。”他苦澀地笑了,失憶的情況越來越嚴重,這是第幾個人格了?
第三百五十二個?還是五十三個。
他沉默了一會,目光望向捆住了雙手的束縛。
“要解開嗎?”張嵐問他。
“解開吧。”他看著那,有幾條他刻下的數字。
第三百五十二,他笑了笑,似乎對於自己沒有數錯這一現實感到由衷的開心。
人總是這樣的,苦多了,一點點單薄的甜也變得難得可貴。
張嵐看著他,有些擔憂:“醫生的藥沒用嗎?”
“有用?你得看什麼樣叫有用。”陳清笑著,向她問:“是控制住我,讓我不傷人就叫有用,還是控制住我大腦裡的無數個人格。”
她沉默了片刻,而後又問:“現在的你,是無數個你中的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