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奶孃也有自己的孩子,知道孩子夭折當孃的會有多難受。所以看著桌上、地上擺的東西,趙奶孃既同情李姨娘,又氣她糊塗。
當孃的忘不了孩子,留兩件孩子的衣物當念想,誰也不會責備她。但她這樣正經百擺地給孩子燒紙祭祀,這讓孩子怎麼安心再投胎?
趙奶孃指了指桌下滿是灰燼的銅盆,“就在這個盆裡點火,燒!”
把東西扔進去用點著,婆子也小聲嘀咕,“她這麼明目張膽的,也不怕人知道?”
“誰閒著沒事,會跑到姨娘房裡來?”另一個婆子低聲道。燒乾淨了桌上的東西,她又問趙奶孃,“嫂子,搜麼?”
趙奶孃點頭,“你們手腳放乾淨點,不該拿的東西一個也不能碰。若姨娘房裡少了一個銅板,二爺都饒不了你們!”
兩個婆子開始翻箱倒櫃,趙奶孃舉著蠟燭走到床邊,抬手挪開李姨娘的枕頭,掀開褥子檢視。將褥子翻起時,枕頭翻了個面,趙奶孃看著枕下有縫,探手進去一掏,還真掏出一件東西。
待拿出來看清是什麼,趙奶孃的手一哆嗦,險些將蠟燭扔在床上。蠟油流到她的手上後,燙得她一激靈,才回過神將物件藏進袖袋,翻找確認沒床上藏著其他東西后,趙奶孃喚婆子,“去北院,叫姜猴兒過來一趟。”
待姜猴兒過來後,趙奶孃將袖子裡的東西偷偷給他看了一眼,姜猴兒也嚇得不輕,低聲道,“我去叫人,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兒清理乾淨。”
這是不能瞞著二爺,姜猴兒把在院裡放爆竹的姜寶薅住,“去北院請二爺回來,別驚動老夫人,要快。”
姜二爺帶著一身硫黃氣回來後,看過趙奶孃遞過來的東西,雋秀的臉上盡是怒火,“你帶人去東院,把兩位姨娘和丫鬟都帶回來,不可驚動旁人。”
“是。”趙奶孃帶著人去了東院,將正在吃茶點看焰火的李姨娘和薛姨娘請回西院。李姨娘還真以為是打葉子牌,待見到自己住的跨院內燈火通明,她的心就涼了半截,握住趙奶孃胳膊道,“秀巧姐,這是怎麼回事,跨院走水了還是進賊了?”
姜二爺站在房門內,認真打量兩個小妾和丫鬟們的神色變化,薛卉望了一眼就不看了,好熱鬧的桃枝拔著脖子往跨院張望,李俏神色慌張,桃葉低著頭看不清她的神色。
於是,姜二爺吩咐道,“李氏,你進來,爺有話問你。”
若是往日聽到二爺讓自己去他房中,李姨娘跑得飛快,現在她卻心裡發毛,不敢過去。趙奶孃輕輕推了她一把,她才邁步進去。
趙奶孃攔住要跟進去的桃葉,讓姜猴兒將她帶了下去。薛卉和桃枝被兩位婆子請去廂房歇著,等待二爺傳喚。
進了廂房後,桃枝嘴甜地問其中一位婆子,“趙嫂子,這是怎麼了?”
婆子自然不會說啥,只請薛姨娘坐著吃茶,便守在邊門看焰火。薛姨娘示意桃枝閉嘴,站在旁邊等著。
進了正房的李姨娘的心撲通撲通直跳,她勉強穩住身體,屈膝給二爺行禮,“二爺喚奴婢回來,有何吩咐?”
姜二爺側身,露出身後桌上的巴掌大穿著衣裳勒著頭髮的桐木雕的小人,“這是何物?”
李俏每想到藏得好好的東西到了二爺的手裡,她腿一軟跪在地上,“二爺,您便是給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害人……”
沒耐性的姜二爺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李姨娘身邊,“爺問你這是什麼,不是讓你廢話!”
伺候二爺這麼多年,李姨娘還從未見他發過這麼大脾氣,她嚇壞了,連忙道,“這是招魂厭勝……”
果然是這等陰邪的東西,姜二爺怒道,“行巫蠱厭勝之術,輕則砍頭重則滅門!是誰讓你害我姜家!”
李姨娘磕頭有聲,“二爺明鑑,您就是給奴婢一百個……”
姜二爺氣急,“掌嘴!”
“是。”趙奶孃上前,抓住李姨娘的髮髻往上一提,開始動刑。這都什麼時候了她還不說實話,是要整府的人都跟她一塊死麼!
打了十幾巴掌後,姜二爺才叫停,繼續問道,“這是做什麼用的,誰給你的?”
李姨娘自打跟了姜二爺,連二夫人都沒動過她一下,現在卻被趙奶孃打得耳中轟鳴,她的心都涼了,擦擦嘴角的血道,“奴婢方才說了,這是招魂厭勝,是奴婢從府外重金請來,為紫兒招魂的。奴婢從沒想過害人,奴婢放不下女兒,想留她在身邊陪著奴婢,奴婢有什麼錯?”
姜二爺皺眉,繼續審道,“你天天在府中,怎會知道這種東西?誰告訴你的,你又從何處求來的?”
見李姨娘不吭聲,趙奶孃心裡生氣,追問道,“這東西上邊一沒有名字二沒有八字,姨娘說是用來給四姑娘招魂的,哪個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