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回到紫宸殿,第一件事就是,把令狐相公當初給他的那一沓詩稿找出來。
龍案上本就放著那本《南臺中秋詩集》。這本詩集寶貴就寶貴在,棣王讓詩人親筆寫的詩稿,世間獨此一份。
聖上翻到溫庭筠寫的那篇,和手上的詩稿比對,筆跡還真是一模一樣。
要說令狐綯故意冒名,他也有點冤,十五首《菩薩蠻》呈上去,聖上一看,就愛得不行,又先入為主以為是令狐綯所寫,把他大大誇獎了一頓。
令狐綯想,這是溫庭筠一氣呵成,當天說要,當天就送來給他,這個功勞,乾脆就頂了他,回去跟他說,別往外說就行了。
溫庭筠要想做官,還要仰仗令狐相公,拿他幾首詩,諒他也不會計較。
溫庭筠還有什麼說的?寫詩很難嗎?當即滿口答應,不會對外說,這些詩是他寫的。可對外不說,對內還有李溫和皮日休在書院裡看到過。
現在,知情人還多了個萬壽公主。
他的十年宰相路,怕是走到頭了。
書院裡的鄭顥他們,是第二天才知道這件事。
溫庭筠有些著急,過了冬至,就是今年的進士科殿試,李溫算是完美錯過了,可自己已經報了名,就指望令狐綯給自己舉薦了。
“就算不為了科舉,令狐相公必會記恨我,再想進官場,那就難了。”溫庭筠有些沮喪。
鄭顥笑道:“溫十六,你是不是忘了,我現在做的是什麼官?”
太學博士,不就是培養人才,舉薦人才的教授官員嗎?前世他是駙馬都尉,舉薦是人情,今生他成了鄭博士,舉薦人才是他的職責。
溫庭筠大喜,忙向鄭顥作揖道:“某多謝鄭兄!”
鄭顥搖頭笑道:“要謝,你就謝萬壽公主,若不是她向鄆王提過:查兩個朝廷蛀蟲,就夠朝廷一年開支。我們也不會去搜集他們的貪汙證據。”
“什麼?就是從查馬相公那次開始的?這是不是所有相公都要下臺了?”
旁邊坐著的崔公子沒憋住,一口水噴在李二公子臉上,李長風抹了把臉上的水,冷靜說到:
“我不是嫡子,我爹的榮譽、家財都與我無關,你不用這樣來明示我。”
“我是嫡子,可我也沒和我爹同流合汙好吧?”崔瑾昀不服氣的頂道。
鄭顥哭笑不得:“崔相公、李相公又沒犯什麼錯,怎麼養了你們兩個逆子?”
“可......馬植那次,還靠你瞞天過海,彈劾他的奏摺才出現在聖上案上,現在聖上身邊都是楊玄價的人,彈劾令狐相公......”
“不用擔心,發奸露覆,忠臣所為,天朝從不缺忠臣。更何況,聖上不可能總是迷戀後宮,過了冬至,也該上朝了。”鄭顥淡定的給崔公子續了杯茶。
他的信心,來自於公主。
昨日,聖上回紫宸殿,公主也很快離開了軒微殿。
為了讓聖上戒掉丹藥,她們準備了不少東西。晁美人正帶著一小罐葵菜粥,和幾粒崔公子制的“丹藥”進了紫宸殿。
崔公子的藥丸,用的都是益氣補血的藥材,最後像道士那樣,用凝神益氣的沉香調味,為了讓藥丸看上去有硃砂的暗紅色,他還用茜草調了色。
色味俱全,如假包換。
“聖上,還有三日便是祭天大典,需齋戒三日。妾給您做了葵菜香菇粥,您嚐嚐味道如何。”
聖上正對著龍案上的詩集發愣,聽到晁美人的聲音,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你的訊息可真靈通,我一回來,你的粥就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