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鄭顥第一次從李溫口中,聽到“本太子”這個自稱。
他含笑拱手道:
“臣自是要向太子討賞。臣聽說,崔公子被李雪鳶連累下了獄,幸得殿下垂憐,改了禁足。崔公子與臣親似兄弟,何況我們都知道,寒食節那日,李雪鳶負氣出走,李雪晴已向崔公子坦白了她堂妹的想法,無奈怎麼都找不到人......”
李溫定定看著他,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向聖人證明,崔公子跟我提過李雪鳶的事,一時忘記了。”
實際上,他心裡有些氣惱鄭顥逼他。
確實,當他知道崔瑾昀下獄的時候,可以第一時間去找父親解釋,寒食節過後李雪鳶就失蹤了,崔瑾昀曾跟他們說過,她想報仇這樣的話。
也許,崔公子還應當承擔丟失藥品的過錯,但至少證明,他們與李雪鳶並不是同謀。
只不過,父親剛剛冊封自己為太子,還沒有舉行冊封儀式詔告天下,他實在不願意,讓父親感覺自己企圖左右已出決定。
而鄭顥以為,崔瑾昀是藥師,皇族找他尋醫問藥本是常事。既然沒有結交大臣的嫌疑,為他說句話,還不至於引起聖上的反感。
李溫幽幽說到:“我還以為,你會求我在聖上面前替你美言,讓他重新給你和萱兒賜婚......看來,崔公子還是比我妹妹更重要。”
“臣不敢。”鄭顥連忙垂目拱手道。
李溫哈哈大笑起來:
“跟你開個玩笑,看把你嚇得......說個正事吧,我向聖上請旨,將你擢升為太子左庶子,聖上已經批了,明日早朝,會宣佈太子府的官員名單。以後,你就光明正大的留在我身邊,再不用怕別人說我們走得親近。我希望......”
他頓了頓,鄭顥不見說下文,抬起頭來看著李溫,他這才笑著說到:“我希望你對我,也像對崔公子那樣好。”
鄭顥從延英殿裡出來的時候,心裡有些憋悶。
太子左庶子,正四品上,全面輔佐太子的人。多少人渴望爬上這個位置,太子登基,這就是太師太傅。
天朝已經兩朝未立太子,前世本朝也無太子,今生事事改變,這才在本朝歷經十二年之後,終於立了太子。
這不就是自己期待的嗎?
數年前開始輔佐李溫的時候,自己心心念念,希望用太子來做平穩改朝的基石,為何今日做了太子左庶子,卻不能讓自己愉悅?
他嘆了口氣,加快步伐,從羽林左軍把守的興安門進了宮禁。
到了藥圃別院,一抹夕照,正掠過山尖鋪灑在屋頂上,五月的斜陽是火紅的,這讓鄭顥想起那天,他與萱兒站在塔頂的情景。
正要進院門,他看見崔瑾昀和李雪晴正在收晾曬在架子上的草藥,崔瑾昀端著個竹匾,李雪晴把一棵棵的草藥取下來,平平整整的鋪在竹匾上。
兩人背對著院門,看不見他們有什麼表情,但從他們閒淡如水的動作上,鄭顥覺得崔公子是滿心喜歡的。
願羨鴛鴦不羨仙,大抵如此。
當萱兒告訴他,前世崔公子在自己墳前自盡後,他才知道,為什麼今生自己會對他生出那樣的情感。
不是兄弟,勝似兄弟,肝膽相照,以命相交。
太子希望這樣待他,鄭顥覺得他也許做不到,君臣便是君臣,崔瑾昀只有一個。
“嘿!在看什麼?”
萱兒用手指頭在他背上戳了一下,也探頭探腦往裡看,看到那二人,她“噗呲”就笑了,踮著腳,湊到他耳邊低聲說到:
“非禮勿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