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外面一陣喧譁,似乎驛丞在趕人。聽到那人說找郎君,阿哲走了出去。
“嘿!張小郎,你怎麼來了?”阿哲笑到:“是文書有問題嗎?”
驛丞見他們認識,鬆開了手。
張小郎笑著向阿哲走過去,搖頭道:“文書沒有問題,我已經把它們都賣給族長,連現錢都收到了。”
阿哲注意到,他身後還跟著三個大木箱子:這不是來送酬金,是來提親的吧?
他笑到:“賣掉也好,你一個人也管不來,買個小屋自己過日子,還不怕人欺負。我們家郎君不缺錢,也不圖你感謝,你回去吧。”
“我想見見郎君,哦,不,見是見不著,就是當面和郎君說幾句話。”
阿哲正要推辭,裡面鄭顥說:
“讓他進來吧。”
張小郎走進屋裡,停頓了一下,才笑到:
“怎麼比剛才多了個人?還是個六尺兒郎。”
大家都看向阿硯,可不就多了他?張小郎這反應也太快了吧?
“你這聽力,不用來練暗器可惜了。”鄭顥笑道:“深夜來訪,張小郎可還有事?”
“郎君,張夔雖眼盲,可生活能自理,從不給人添麻煩。張夔在商洛孤身一人,想追隨郎君,給郎君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德。”
張小郎招招手,後面六個大漢把三個大木箱抬了進來。他說:“為了表達我的誠意,這是我賣房賣地的全部身家,張夔願獻給郎君,做我入門束脩。”
商洛二十貫錢一畝旱田,六個人抬,少說也有三百貫。而且,他這麼著急賣,肯定被買家壓了價。
這還真是個富戶,張小郎拿這錢,寬鬆過一輩子有餘。現在他卻說要送給鄭顥,只求他收留,這等於是交食宿費。
“我不是不願意收留你,可我們現在不是回長安,而是要去浙東,一路車船勞頓,怕你吃不消。或者,等我們回來再來接你。”
鄭顥見他孤身一人,又有殘疾,也願意幫他。
哪知張夔淡淡笑到:“累我不怕,我跟船工一同吃住,只留在船上,不給你們添麻煩。一人吃飽全家飽,片瓦遮頭路為家。
我一個瞎子,身無分文還能平安活著,您為我找回這些財產,不說外人,族人都盼著我早死。您不見族長付錢給我那速度,若是留下來,估計我也活不過三日。”
眾人暗笑:說得這麼理直氣壯,搞了半天,是給自己找保鏢來了。錢交給你,你可要包吃包住養他一輩子。
李萱兒聽他說完這句話,想起以前父母、駙馬皆亡,自己一個人孤零零過的日子,便說:
“三郎,你就收下他吧。我們船大,多他一個不多。”
就算萱兒不說,鄭顥也會點頭,於是他點點頭道:“阿硯你去安排吧,今晚住驛站,明日清晨出發。”
張夔還是高估了自己懷璧其罪後的壽命。
三天?恐怕當晚都活不過。
這是個水驛,距離下碼頭的路口只有二百米。驛站裡有座兩層木樓,其餘兩座都是一層,住宿房間不多。楊兆興帶著船工們住在船上,木樓的二層,被鄭顥他們包了,外人不會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