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彥希笑道:“那是烘熟的米糠麥麩,穿成這樣,是不是很有感覺?”
“什麼感覺?”
“傻的感覺!”張彥希抱著頭哈哈笑道。他很有先見之明,旁邊那兩人的拳頭已經砸過去了。
他們離開了田埂,來到田邊寬闊的草地上,連火把也被熄滅了。大家都沒有說話,耳邊只有“嘶嘶”的蟲鳴聲。
萱兒這才看到,原來並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天上密密麻麻的星星,水田裡泛著星光的水,天與地之間是一層微光的幕。
微光中......有星星在飄?
萱兒瞪大了眼睛,盯著那間或發出一下黃綠強光的東西。
“那是流螢。”鄭顥不知幾時站在了她的身後,低下頭來輕聲說。
“我知道......只是沒見過一下有那麼多......”萱兒也輕輕說,彷彿怕驚擾了他們。
“飛著的是郎君,停在葉子上的是娘子。郎君肚子上有兩道光,娘子肚子上只有一道。”
萱兒不由自主的問:“為什麼?”
“為了讓家裡的娘子很遠就能看見他,而他心裡有娘子,哪怕娘子只有微弱的回應,郎君也能感覺到。”
萱兒看著那些飄飄忽忽的流螢,心裡滿滿都是感動......嗯?不對!她轉過頭來瞪了他一眼:
“胡說!”
不遠處的張彥希已經憋不住,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笑得抽筋起來。他悶笑著走過來,話都說不全了,指著田埂說:
“好、好了!”
火把重新燃起來。原來他們這樣穿不是全然無用,這會下去撈麻袋,麻袋溼了水已經變得沉甸甸的,再加上袋子裡裝滿了水,一個人還拉不上來。
車伕和那田舍郎下了田埂,張彥希和鄭顥在上面接手,一下子把麻袋拉到了草地上。
“有了有了!明天可以吃石鍋魚鰍(泥鰍)了!”張彥希看著裡面動來動去的袋子,高興的說。
他初到鄂州的時候,實在提不起精神,對於這個只有長安十分之一大的小城,他感覺馬稍微走快點就走完了。
後來吃飯的時候說起捉魚鰍、釣魚,他就經常跟著他們往城外跑。
就像鄭顥說的,他讀的書都爛在肚子裡,每天就是混吃等屎。這樣的閒散生活就要結束了,可不止為什麼,他的心裡卻輕鬆起來。
水漏得差不多了,開啟袋口,小半袋魚鰍在裡面蹦躂,李萱兒沒見過活的魚鰍,忍不住湊上前去看,突然大叫道:
“有蛇呀!”
話音未落,她已經被鄭顥提溜起來,那田舍郎躬身下去扒拉了一下,伸手抓了一條長長的東西,笑道:
“不是蛇,是蜱魚(黃鱔),比魚鰍更美味。”
收拾好麻袋,他們坐馬車回城。
馬車離開的時候,萱兒掀起車窗簾,看見那些流螢小郎君們,還在水邊閃閃爍爍,就像鄭顥說的那樣:
很遠就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