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啊......”萱兒深深吸了口氣,眼裡起了霧,她輕語:“不枉此生了。”
鄭顥沉默著,只把目光投向層巒更遠處。
客棧裡,崔公子已經替杜翊檢查了眼睛,他瞳孔上的白膜已經有一定的厚度,而且看得出來,曾經有人試圖想刮開它。
所以昨日杜牧才不抱什麼希望。
“可以施行刮目術,但是無論怎樣成功,都不可能恢復到正常的視力,讀書寫字都會有些模糊。”崔瑾昀翻開他的眼皮,指給雪晴看:
“你看,原來的郎中選擇從中間下刀,因為這裡比較厚,可問題就是,這裡也最容易傷害眼睛,所以郎中不好把握刮刀的輕重力度。”
他鬆開手,對杜牧兄弟說:
“在刮目之前,我們要給眼睛用藥三日,使瞖變軟,或者說,使其不再增長,刮目以後,這種藥水還需長期使用,使其不再復生。”
“對對,就是不能復生。醫治眼疾這幾年,也有過改善的,可過不了多久便恢復如初,甚至病情加重。若是不再復生,那......”
杜牧疼愛弟弟,這幾年他也跟著受罪,此時眼裡竟湧出淚來。杜翊以有求死之心,像個牽線傀儡一樣,被拉到哪裡都無所謂。
現在聽到崔瑾昀這番話,他的心裡頓時起了波瀾。
崔瑾昀寫了外用、內服兩個方子,便讓杜牧兄弟去抓藥、用藥去了。他則拿來紙筆,畫了一個大大的眼睛。
“在眼睛裡動刀,危如累卵、如履薄冰,所以最重要的是手要穩。我們從旁邊眼白處試刀,找到合適的力度,再往中間刮。”
崔瑾昀說起醫藥的時候,總是一絲不苟,平時說話多是用短句,只有這個時候,他恨不得掰開來細細說。
雪晴點點頭,她指了指門口牆邊,那裡放著個竹籃,裡面裝著冬瓜:“冬瓜已經買回來了,現在我就可以開始練習。”
冬瓜外表有一層細細的白毛,還有一層薄薄的白霜,崔瑾昀已經就是在冬瓜上練習用到的輕重,那主要是用於刮疔瘡腐肉。
張夔笑道:“我也跟阿姊一起練,哲兄總說我使飛錢的時候手不夠穩,說不定,對我也有好處。”
崔瑾昀:跟屁蟲!
他已經畫了到的圖案,讓杜牧找鐵匠打金篦刀,現在只能用他刮疔瘡的鐵刀先練。他自己先做了個示範,他的手腕一用力就有些抖。
他正看著自己的手出神,雪晴接過他手裡的刀,輕聲說:
“我來刮,你在旁指點。”
“你要做到,刮掉白毛不碰掉白霜,掛掉白霜,青皮上不留刀痕,那就能成了。”
雪晴點點頭,固定好冬瓜,抿緊嘴唇,兩眼緊緊盯著那層白毛,雙手持刀,慢慢刮過去。
她專注的時候真好看。崔瑾昀忽然有點明白,鄭顥遷就公主時的那種感覺了。
那不是示弱,那是他對一個獨立堅強女人的尊重。
因為她值得自己那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