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朝,驛站是最重要的運輸機構,可他們是位朝廷服務,私鹽販子的鹽不可能走這條運輸渠道。
他們主要是靠自己手下的武夫親自押運,這期間還要和官府的巡院鬥智鬥勇。
但生意一旦做大,就必須依靠外力,比如說漕河上領了官府牌照的私船,幫他們夾帶少量貨物還是可以的。
最好的還是黃河、長江兩條天然水道,那些碼頭勢力就是他們的盟友。
“今天我們在明州相聚,一是這邊開了新坑,這可是一手坑,我們也需要定個價,不能做生意做到最後把自己擠垮了。二是蘇州那個蛀蟲被打掉了,我們也慶祝慶祝。”
原來如此,今天聚會其實是為了定價。那明州這個暗場,產鹽量一定不小。
他們說的一手坑,指的是官府指定的鹽場之外的地下鹽場,明州海邊山多,確實更有機會。
一手收上來的鹽六十文一斗,和他們透過買通官員拿到的二手鹽四百文一斗,差距非常大,他們為了不互相擠兌,往往也會商量個私鹽的公允價格。
張夔睜開眼睛,看著這些買便宜鹽給百姓的人,他們個個在鍘刀下行走,卻又身家不菲,他們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在他們的話中,隱約有明州那位老刺史的默許,那隻吃一道菜的王刺史,到底是好官還是壞官?
當世界越是面臨崩壞,發生的事越無法辨別好壞。
張夔漸漸明白,為什麼郎君做的事,有時似官,有時似俠,只要能達到他的目的,他會選最簡單的方式。
只聽陳九說:“蘇州這件事,主要得益於一位姓鄭的巡按使,他帶人假扮買官之人潛伏入軍營,拿到證據才扳倒了鎮海軍那幾個貪得無厭的蛀蟲,這次他到越州做的事更是神奇。”
說完他打住了,只管斟酒吃菜。
黃巢、曹大洪心癢得很,急忙問:“什麼事稱得上神奇?”他們這一問,吸引了坐在對面的裘甫,他也朝陳九看過來。
“王團練使是越州一霸,這裡不知有沒有越州來的?你們一問便知。鄭巡按竟然幫助觀察使組建直屬親軍隊伍,來對抗團練使。你們說神奇不神奇?”
裘甫出來好幾天了,最近的事他還不知道,陳九這樣一說,他心裡也有了想法,他開口問道:
“這事是你聽來的還是親眼所見?”
“害!全越州城百姓都知道,我還能胡謅?不瞞你們說,這位鄭巡按在我江州船塢修過船,有過一點交道。您要是有興趣見他,我可以代為轉達。”
陳九說完,黃巢他們幾個互相看看,最後推辭到:
“算了算了,他正我邪,正邪不兩立,別給明州惹麻煩。”
“若是我現在就叫來官兵,是不是明州刺史麻煩更大?你們讓一位廉潔州官,為你們背黑鍋,害他晚節不保,還真是一群禍害。”
鄭顥似笑非笑,手上搖著他那把鐵骨扇,健步走上樓梯。
他見陳九久久不下來,斷定他們要找的人肯定在上面。
反正是要翻臉,他們趁那前前後後二十來個武夫不備,先撒藥粉,再襲擊,很快就把他們收拾掉,他們將那些武夫全部拖到一樓大堂,讓店家關了門。
鄭顥帶著阿哲、阿硯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