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祭果然是由太子李溫代替聖上做首獻,但聖上不同意用呂道士火祭,最終只是在東市斬首示眾。
東宮裡的太子,沒有以任何形式見過鄭顥,他捏緊的拳頭,終究還是鬆開了。
聖上在病中,仍把他的控制慾發揮得淋漓盡致,甚至比以往更多疑。冬祭的第二天,他讓人打死了一位沒得到允許,擅自到溫室殿裡送甜湯的婢妾。
他不僅是害怕有人下毒,他更不想承認,自己食之無味的事實。
這下,整個後宮人人自危,如今正值冬季,大家關門閉戶,索性連殿門都不出。
因為天朝不乏皇后與太子勾結害死皇帝的先例,晁美人已經不容易太接近聖上,而元妃主理後宮,她成了唯一能進出溫室殿的嬪妃。
元妃清楚的知道,她這樣的風光已經不長了:一旦聖上殯天太子繼位,天朝的太后只有一個,那就是皇帝的母親晁碧華。
“聖上,晁美人在門外請您示下,能否進來給您請安?”元妃給聖上掖掖被子,嫌棄道:“有些人就是不為聖上著想,進進出出的,把外面寒氣都帶進來了。”
聖上對站在身邊的元祿揮揮手:“請晁美人回去吧,外面冷,沒事別過來了。”
看著元祿走出去,元妃得意的揚起嘴角,轉頭對聖上“咯咯”笑道:
“聖上,您可能還不知道,您罷了鄭三郎的官職,這幾天咱們萬壽公主天天往他府裡跑。她還真是個孝順女兒,替您安撫人心呢。”
聖上聽了什麼也沒說,將婢女正在給他喂藥的手推到一邊。元妃怕自己說錯話,聖上遷怒於自己,趕緊找了個藉口告退出去。
正在鄭府裡的公主,不知道有人在父親面前告了她一狀。她正認真回想著那一排名字的前世。
天朝安史之亂後,官員貪腐像一場沒完沒了的瘟疫,從中央蔓延到地方,又從地方腐蝕回中央,就連皇帝,也常常截留稅收,放在私庫裡供自己享用。
牛李黨爭,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抄家成了常有的事。人可能還有機會平反,可抄走的家財,卻很難退回。
這些家財千萬貫的人,都養成了離府藏錢的習慣。就像馬元贄。可就是這樣,有些露出蛛絲馬跡的,還是會被找到。
找到這些隱匿財富最簡單的方法,當然是知道官府在哪抄的家。
李萱兒在第一個名字上面點了點:“陸巖,果然是從本朝就開始賣官了!此人做了相公之後,更是來者不拒,連軍餉都敢批白條。抄家的時候,光是本府抄出來的錢財,就拉了整整一天。”
“本府?那他現在錢還沒那麼多,應該不會另藏別處。”鄭顥拿起毛筆,把他名字圈了起來。
“王馳!阿兄一上臺,他就被王忠實扳倒了。抄家更可惡,送入國庫的少了大半,當時阿兄跟王忠實發了脾氣,他才假意又找到一些。王馳的莊子就是他的藏寶處。”
“莊子?那更好辦了。”鄭顥在他名字上打了個勾。
兩人頭碰頭悉悉索索搗鼓的半天,名單被鄭顥分為三類:一類知道地點特別貪的,一類知道地點小貪的,一類公主不知道的。
“我們就從第一類這三個人開始。”鄭顥滿意的將名單折起來,揣進懷裡:“遞上去的摺子,居然到不了監國的太子手裡,看來,宮裡永遠不缺試圖一手遮天的人。”
“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是我,不是我們。應該會盡快動手,黃巢他們快要到了,我得想辦法給他找些收買人心的軍資。他要去的播州,原來被剋扣貪汙掉的軍餉,朝廷可不會為他準備。”
鄭顥知道,萱兒的初心,不會因為自己被革職而改變。目送她的馬車回宮之後,鄭顥立刻在府裡召開了碰頭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