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兒快步走到他身邊,順著路和他一起往宮門走:“我父皇這幾天彷彿老了許多......不知......”
太醫令拱手道:“公主殿下,聖人身體正如您所見,我也不能對您說更多。您看,雪已經停了,最難捱的是春天,能過得了春天,那就好說,過不去......微臣告退。”
萱兒站在那裡看著灰濛濛的天,雲層確實是比下雪的時候顯得薄了些,在北風的推動下,濃雲慢慢開始分層。
這是要天晴了啊。
“長姐!”
萱兒低頭一看,是八郎李洽,她笑道:“這個時候,你是要去請安嗎?”
八郎一陣臉紅,請安就太遲了,不是請安這會兒又不該往溫室殿跑。他指指內侍手裡捧著的食盒說:“這是母妃的養顏羹,她讓我將它送到父親這裡來。”
李洽已經過到元妃名下,算是元妃的嫡子,可十三歲的他不習慣叫“母親”,還是稱她為“母妃”,元妃糾正了兩次也沒改過來,便隨他去了。
她這是要讓八郎多在聖人面前露臉,元祿、元福兩位內樞密使也經常得見,還有馬公儒、齊元兩位禁軍中尉也是要選人的吧?
雖說朝中已有太子,可一切皆有可能。
萱兒點頭笑笑:“趕緊去吧,父親只怕要睡了。”
走了十來步,忽然聽見李洽在後面叫她,回頭一看,他大步跑了過來:“長姐!八郎有句話......”
萱兒含笑看著他,他鼓起勇氣道:
“母妃的想法八郎知道,可八郎並不這樣想。姐姐對八郎好,八郎也願意聽太子、姐姐的話。姐姐告訴我們,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高樓將傾,獨木難支。這些八郎都記得。
只是......只是能不能不要怪我母妃,八郎從小沒了阿孃,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母妃,哪怕在她身邊不過區區數年,我也是她將來的依靠......”
萱兒眼睛裡起了霧:在宮裡長大的孩子,哪一個不是敏感的?八郎就算不怎麼喜歡元妃,也還是願意為她承擔起將來。
她抬手將八郎的幞頭扶正,笑道:
“太子和姐姐以前怎麼對你,以後還一樣,元母妃也會得到她應有的一切。未來的日子還很長,太子還等著你長大以後輔佐他,共同讓李氏天朝重回盛世。”
八郎臉上洋溢著笑容,胸脯一挺乾脆答到:“李洽得令!”
看著李洽瘦瘦的背影,那已經是少年模樣。
回來這幾年,她對幾個弟弟妹妹恩威並施,給他們講歷朝歷代皇室兄弟相殘的慘狀,又給他們講天朝藩鎮如何敷衍欺負朝廷,還不時為宮外的阿兄樹形象,李洽、李汭、李澤甚至是李滋,都變得希望親近太子,以將來成為太子的左膀右臂為理想。
她跟阿兄說過多次,弟弟們都是李氏血脈,用藩籬關住血脈親人,卻任藩將佔地為王,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與其看著那些將來會背叛天朝的人,在藩鎮培育自己的力量,不如將親王、郡王派到藩鎮去控制地方。
走進承歡殿的那一刻,她輕輕嘆了口氣。
都初五了,她這邊還沒有任何進展。
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