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殺人,這個嚴酷的想法,激盪著他的心魂,以至於他猛地從仇恨中回過神來……
殺人,對於曾經職業是狙擊手的吳藻來說,殺一個人易如反掌?但那是殺的該殺的人,現在要殺的人是他鐘愛的女人,儘管這只是腦海裡一閃而過的念頭,但還是讓他驚愕不已,他怎麼會有這麼危險的想法呢?
他連忙點上一支菸,猛地吸起來,竭力不讓那可怖的想法再在他腦海裡出現,於是做一些事來忘記林靜篤。
他打算準備一些材料,然後去見一個時常跟他有生意來往的客戶,可他完全靜不下心來,頭腦裡全是林靜篤的影子。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牽制住了他思維的神經。他對她愛恨交加。
他狼狽不堪地蜷縮在轉椅上,目光呆滯地望著桌上的材料,想象著林靜篤會怎樣結束她跟洋鬼子的約會。
吳藻鄙夷地確信,荒蕪人煙的野外——是林靜篤和外國佬約會的天堂。
確實,那片深林——在林靜篤看來,就是她和尼采的幽靈的極樂世界、美妙天堂,即使風吹雨淋她都不覺得惶恐,反而覺著增添了無限樂趣……
她躺在尼采的幽靈的臂彎裡,幸福地閉著雙眼。
大地平和、寂靜。
細雨平緩地飄著,輕輕地打在他們細膩的面板上,潤潤的,滑滑的。
他們靜靜地依偎著,好象都已睡去。
他們好象兩個受傷的動物,依偎著,要從彼此身上找到安慰。所以……他們看起來都那麼安詳。
林靜篤全心全意地愛上了尼采的幽靈。
她還不瞭解他,卻已經愛上了他,這種感情太突然、太猛烈,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但她面臨的感情卻是如此真實。她緊緊地擁抱著他,一動不動,像一頭溫順的小羔羊。她愛他的思緒一刻也沒有停止過,腦子裡的褶皺像波浪猛烈地起伏著,似遇上狂風。
尼采的幽靈一動不動,像倒在地上的木樁,僵硬、結實。她卻像花一樣攀附著他,被雨淋得更加鮮嫩、光滑。
盛開的花朵一定有蝴蝶迷戀……
吳藻愛林靜篤已是發瘋,她卻不知道,只恨他曾想非禮她,讓她心情煩躁,遠離聒噪的城市,不想因禍得福,陰差陽錯邂逅尼采的幽靈這個完美的情人。還有跟林靜篤只有一面之緣的芮蘄,時時戀著她這朵花兒。
林靜篤享受著尼采的幽靈帶給她幸福的同時,偶爾也會想起馬卓。她曾不顧一切地愛他,他卻突然消失不見。想到這裡,她又擔心起尼采的幽靈來。他看起來深沉、憂鬱,比馬卓更難以讓人讀懂。她覺得他會幹出比馬卓更令人難以置信的事來,具體是什麼,她也說不出來。但她只希望他不要離開她。
林靜篤睜開眼,起身坐著,輕輕摸掉尼采的幽靈臉上的雨水問:“你會突然離開我嗎?”
“不會!”尼采的幽靈說,雨水讓他不能完全睜開眼睛。
“你會傷害我嗎?”林靜篤把他腦袋抬放到她腿上,一本正經地問。
尼采的幽靈索性把腦袋放到她懷裡,並不答話……
荒煙籠罩著他們,看起來縹緲、虛幻。
“你怎麼不說話?”林靜篤撫摸著他光亮的額頭問。
尼采的幽靈像一個安詳的孩子依偎在她懷裡,陶醉道:“在雨中約會,真是頭一次。”
“這麼久了,你完全不知道我是一個什麼的人。”林靜篤避開她的話題,用指頭在他性感的嘴唇上划著說。
“知道,你是我在中國遇上的最美的女人。”尼采的幽靈道,語氣聽起來有些敷衍。
“——你似乎只想跟我約會。”林靜篤抿了抿嘴,沉聲道。
“我還想給你講貝蒂‘動人’的殺人故事,更想好好愛你……我說的是真的,發自肺腑的。”尼采的幽靈望著她圓潤的下巴道。
“我一直想聽你的故事,不想聽別人的故事。”林靜篤道。
“我的經歷不值一提,對你沒有任何吸引力。”尼采的幽靈眨巴著雙眼道。
“不,有,”林靜篤說,“我愛你,我被你吸引,你第一次坐汽車都會讓我覺得新奇。”
“那都是瑣事,講起來會沒完沒了,還會耽誤我們享受浪漫的時光。”尼采的幽靈把腦袋往她懷裡鑽了鑽道。
“我今天不想聽你講貝蒂的故事了,”林靜篤有些激動道,“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希望你能瞭解我。”
尼采的幽靈點了點頭,說道:“你講,我聽著。”
林靜篤道:“你好象並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