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小珍珠重要的日子。
月嬋比裴兮寶還要興奮,拿著釵鬟一支支在髮髻比對,這個太豔,那個太俗,不夠富貴、不夠奢美,小丫鬟偷偷瞧銅鏡裡的少女。
肌膚勝雪、美目流盼,多一分顯腴,少一分顯瘦,嬌嬌嗔嗔的就酥了人心神。
月嬋又是歡喜又是羨慕。
裴兮寶託著臉頰,任由她比劃嘮叨,府外華燈初上,幾乎可以聽到街市傳來鬨鬧的喧囂,她應該高興的,可偏偏總覺失了什麼,有些心不在焉。
她摸到脖子裡的東海珠,璀璨奪目。
莫名其妙就長長喟嘆了口氣,突然,鼻息間落下細微的花香,她愣了愣。
不是苑裡現存的夏花,倒像是……沉水海棠?
“月嬋,你有沒有聞到……”她急急轉身,噗通,臉蛋埋進了一個健碩胸膛,身後人攬住她的細腰,小姑娘長髮如瀑,髮髻微松便被簪了朵盛大海棠。
裴兮寶抬眼,一驚一乍:“你你你……你怎麼在這兒?!”
她瞠目結舌。
燕岐。
風塵僕僕,還能瞧見長袍下沾染的落葉和灰塵,小姑娘下意識的看向外頭,裴家並沒有喧鬧,顯然,這混賬是急衝衝趕來又偷偷摸摸的潛進府邸來?
裴兮寶又喜又急,眼角挑紅美不勝收。
“想見你。”他低聲道,千里奔波不辭辛勞,小姑娘一離京,他便懂了思之如狂,索性告假追隨而來。
裴兮寶的生辰,怎麼可以沒有燕岐。
“你、你都不告訴大伯父大伯母,偷偷地,跟做賊一樣……”
裴兮寶臉紅心跳嘟囔。
“可不就是來偷人的。”燕岐瞭然挑眉,他想直接把小嬌娘偷回家去藏起來。
“不學好。”她嬌嗔。
外頭驀然傳來細碎的腳步,是裴雲錦的金絲鞋履。
燕岐耳尖,打橫抱起裴兮寶躍窗而出。
今夜,他不想驚動裴府的人,否則,鎮軍侯親臨南郡,怕是誰也不得安靜,府衙派人報備,吃穿住行樣樣打點。
他都嫌煩。
南郡的夕市,三更不禁、通宵不絕。
燕岐跟著開懷的小姑娘,她在前頭挑著糖葫蘆串兒,他在後頭忙著掏銀子,倒是享受的很。
仲夏時節,大街關撲,熱鬧非凡。
四時玩具、沙戲兒,小金帽子、逍遙巾,有人聽曲看戲,有人品茶喝酒。
裴兮寶最喜歡兔兒燈,燈底有茹糯坊新制的帶酒果糖,投壺這等小把戲,燕岐手到擒來,她挑燈抓著糖果一顆顆往嘴裡塞。
滿月樓前的川流有著花舟無數。
少女立在船頭,指如青蔥,藕臂上金絲蓮葉鐲似都泛出月色,一襲秋香凌煙裙落出褶痕裡的琥珀色,襯著柳眉胭脂芙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