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蒂小姐靜靜的看著格里福內騎士長的求饒,說不清為什麼心裡感到有些失望。
本覺得這個男人之所以會一直留在修道院內是有著自己的心思,卻不曾想現實遠比猜測更加無趣,只不過是因為男人身體的病情不足以讓他離開這地方了而已,他會在這裡死去,腐爛,直到被人遺忘。
可如果真的僅是這樣如此的話,整件事情又會有新的問題令人起疑。
想起胡安·波吉亞曾給眼前男人的承諾,可如果身患重病,在人生的最後一段時光裡就算是擁有個男爵的小爵位又有什麼意義?如今的教宗國貴族遍地都是,胡亂冊封的男爵更是像是蒼蠅一樣常見。
就算是格里福內已經老糊塗了,真的會為了這點東西而堵上一輩子在奧爾西尼家族奮鬥換來的畢生名譽嗎?聽起來太過於荒唐,哈蒂難以想象自己的哥哥會因為這種原因而被害,在那對方痛苦的呻吟之下定然還藏著什麼東西。
於是哈蒂小姐輕柔的眨了眨睫毛,無視著男人最後的掙扎,轉而從藏在衣領下的嘴唇裡發出冷笑,以淡淡的語氣對著渾身猙獰的格里福內騎士長說道。
“別裝了格里福內先生,在把事情弄清之前我是不會殺你的,更何況你也活不了太久了。”
奧爾西尼家族的小姐這邊冷冰冰說著,而格里福內騎士長好似根本沒有聽見似的,繼續強烈的咳嗽,繼續抽搐著身體嘴裡說著類似於求饒的低吟,只不過對他來說每一次的喘息都會變得更加的艱鉅。
似乎哈蒂小姐的突然出現加重了病情的惡化,恐懼讓他呼吸急促,瞳孔顫慄,只是眨眼的時間內,格里福內騎士長已經是隻見進氣不見出氣的樣子,毫無意義地張大嘴巴卻不見有空氣向著肺子裡流動,別說是挺到聖誕節,好像能挺到中午都變成了難題。
他在“融化”,他在腐爛,他在死亡的邊界遊蕩即將墜入沉默無聲的深淵。
見狀,哈蒂小姐也冷“嘖”一聲,不由得焦急起來。
本還想著把這位叛徒帶回家族內處置,現在看來已經沒有機會了,但絕對不能放任其就這樣帶著秘密死去。小皮靴向前踏出半步,哈蒂也不再繼續打啞謎下去,直接嚴肅地說出了自己的推斷。
“格里福內先生,你在這世上留了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私生子對吧!
你為了向我的家族表示忠心所以一生都未娶妻,也誤導了所有人都以為你膝下沒有子嗣,當你意識到自己身患重病,可能要被我哥哥辭退之時,便想著無論如何都要為你的私生子謀取些什麼。”
隨著輕盈的腳步聲再次於黑暗的房間裡響徹,情緒漸漸激動起來的哈蒂小姐又向前逼近了一步,只因為格里福內騎士長的臉色越來越糟,就連那些接二連三的咳嗽聲都變得無比虛弱,只見對方的氣管顫動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你跟著我哥哥半輩子,很清楚阿斯托圖公爵做事的手段,絕對不會把奧爾西尼家族的權利交予外人,更何況你有私生子的事情隱瞞已久,突然暴露真相還可能引起我哥哥的疑心甚至為你們父子二人招致殺身之禍。”
還有些話哈蒂不必說得太過於清楚,在如今的世道里無論多少錢財都終有花完的那一天,更不要說萬一國家發生動盪,四處徵兵納稅,背後沒有勢力支撐的話多少錢也不屬於自己。
但爵位卻不一樣,哪怕格里福內騎士長死於病症也可以將男爵的位置傳給兒子,兒子又可以傳給孫子,雖不能大富大貴卻能保證自己的一條血脈能夠吃飽肚子,求得畢生安穩,也就是這份安穩使得格里福內鋌而走險。
背棄了自己的誓言,成為了揹負弒君者罪名的叛徒。
雖然哈蒂小姐心裡迫切地想要得到格里福內的回應,但是那個男人只是在停息了咳聲之後睜大雙眼惡狠狠地瞪著站在他病床邊的少女,剛才那份懦弱的求饒聲也隨之消失不見。
不知是心境發生了變化,還是當哈蒂進門後他所表現出來的都只是偽裝而已。
格里福內騎士長使勁咬著牙床,怒目圓睜,愣是沒有再說出半個字來。
不過哈蒂小姐的疑問還不止剛才那些,不等想清楚對方的表情意味著什麼,少女的視線又往旁邊的燭臺瞥了一眼,緊接著繼續問道。
“還有一件事格里福內先生,你明明已經丟失了右臂,為何會讓桌子安置在自己的右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