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太過於安靜了,以至於讓這名聖殿騎士感覺自己一直在和鬼魂自言自語,不見眼前的少女臉上有任何的懼怕他的意思,倒是讓他自己漸漸的脊背發涼,頭盔下滲出冷汗。
“這他媽房子裡怎麼盡是些怪胎......真是夠邪門的。”
劍刃從女孩的脖頸上分離開來,但並非是騎士良心發現,而是隨即做出了劈砍的起手式,那劍鋒的重量簡直可以與純粹的鈍器所媲美,藉助著慣性掄出“嗡嗡”的風聲來準備砍下伊洛娜的頭。
眨眼間,劍從空中甩過毫無任何的阻力。
不見鮮血噴濺只有幾根被切斷的銀髮隨著氣流被衝散開來。
“媽的,搞什麼?”
面盔的設計雖然嚴密,但使得騎士的視線異常受阻,根本看不清那銀髮女孩的速度是如何躲過這一砍擊的,並且劍刃揮出去的力氣也無法輕易止住,帶動著笨拙的身體向前踉蹌了一步,聽得“砰”的一聲巨響。
重劍砍碎了床位的擋板才抵消了慣性的衝擊。
這人到底也算得上是正規經過訓練的騎士,意識到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之後便立即轉過身來,看見那位銀髮女孩在短短的時間內已經躲閃至了他的身後,踩著乾淨的靴子站在不遠處,若不是她眼睛上依舊綁著繃帶,那幅傲姿難以想象伊洛娜已經雙目失明。
並且伊洛娜此時的手中不知從她房間中的哪裡抽出了一把銀光閃閃的利刃,雖說劍身上的磨痕極其的眼中,幾處的裂紋好似預料著劍刃即將四分五裂,但其鋒芒卻不減曾經,且刃部顯然在最近剛剛經過細緻的打磨,鋒利的猶如飢渴已久的獠牙。
無法再看見手中劍刃的模樣,伊洛娜便只能用自己的指尖去體會熟悉的觸感,從劍柄摸到劍刃,又從尖銳的頂端依依不捨的分離開來,懷念的同時她的嘴角甜甜的上揚著,不過很快又讓笑容從面龐消失,轉而皺著眉毛變得嚴肅起來。
她將劍甩向身後,壓低了身形面對著那名入侵近來的聖殿騎士,做出了迎戰的架勢。
而對方看著伊洛娜如此認真卻只是無情的嘲笑。
“沒必要做到這份上吧丫頭?這裡的伯爵到底給了你多少錢?我可不覺得你現在的狀態適合舞刀弄劍,聽我一句勸,你穿的那麼漂亮最後弄得太難看可就不好了。”這一次的騎士早已是殺意已決,尾聲還未落地便抬起沉甸甸的靴鎧朝著伊洛娜衝了過去。
與他手中的重劍相比,伊洛娜的輕便劍刃就像是孩童過家家的道具似的,完全構不成任何的威脅,那沉重富有力量的腳步聲以及鎧甲連線處“叮叮噹噹”吵鬧不休的噪音都對喪失視覺感知的伊洛娜造成了巨大的壓迫感。
巨獸,怪物,完全的未知,不利的局勢,完全不可能戰勝的敵人。
可然而......對於出生併成長在匈雅提森林裡的伊洛娜來說,這種事情每天每夜都在發生,不過是再常見不過的家常便飯罷了,哪怕是真正的怪物,哪怕是要面對比自己強大百倍的敵人,哪怕自身已經陷入無法再繼續持劍的狀態。
“若想要讓鴉群隕落,除非三顆心臟接連停止跳動。”伊洛娜小聲的呢喃著什麼,微微側著臉龐來更好的捕捉敵人的腳步聲,聽得那龐然大物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感受著到地板都在宛如地震般劇烈的顫動。
“除非馬死,人亡,動力止......我還仍舊能夠戰鬥,亞諾什先生。”
伊洛娜顫抖的手緊緊抓著劍柄,或早或晚的出劍都會讓自己置身於死地,然而也正是因為再也沒有了失誤的機會,所以才必須要讓自己的技巧精益求精更進一步。回想起自己作為鴉群騎士時所經歷的訓練,回憶起那片麥田上真正可怖的敵人。
死亡從來不是鴉群最畏懼的事情,死亡反而是鴉群最終能夠得到的唯一慰藉與解脫之路。
更何況伊洛娜現在唯一最珍惜的寶物穿在身上,不必再擔憂失去,而且也不用擔心血跡會弄髒衣服的一角,畢竟自己什麼都看不見。
無奈的心中泛起苦澀的滋味,但卻有效的讓緊張發抖的手逐漸恢復了平穩,沉下心裡細細的感知著周遭的一切,靜靜的等待著一個屬於自己還手的時機......火焰的噼啪聲作響,是騎士手中的火把,風聲是重劍朝著自己的肩膀揮砍而來。
女孩咬緊牙關,瞬時間將身形壓得更低,並未想著躲開那道致命的風聲而是迎著它向前踏步衝刺而去,手腕翻轉,讓自己那把看起來破碎不堪的銀劍也同時揮舞出一道銀白色的半弧形光影。
“咯嘣”
有什麼東西壞掉的聲音格外刺耳。
那騎士揮出的劍再度的掄空,劍刃從高空中劈下見沒能將女孩的身子劈成兩半,而是仍其靈活的從自己腋下鑽了過去,騎士又惱火的偏轉劍鋒的方向朝著自己身後掄去,試圖追上伊洛娜的腳步劈砍到女孩的後腿。
但他笨重的速度遠遠不及伊洛娜的靈巧,除了讓自己險些站不穩身形之外根本毫無收穫。
“臭丫頭!你最好別讓我抓到了!”就當騎士再度站穩身形時,卻驚訝的見到銀髮女孩手中的那把劍依舊冒著寒光,上面的裂縫並沒有繼續延伸的痕跡,可他剛才明明聽見了有什麼金屬斷裂的脆響才對。
突然間,他後知後覺的抬起了持有火把的左臂,朝著自己的腋下看出。
由於聖殿騎士的鎧甲為了儘可能的解決重量帶來的副作用,所以全身多數都是由碎片化的金屬扳拼接而成,而當騎士看見本應該護住軟肋的甲冑竟然是被那一瞬間削掉了兩片,暴露出下面較為柔軟的深棕色內襯之時。
一時間,被嚇愣住的騎士不知道自己是該害怕還是該感到慶幸。
倘若說沒有這身鎧甲的防護,那麼剛才伊洛娜的那一劍則應該會直接要了他的命或者是削斷他的幾根肋骨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