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一行六七個人,彼此都是好朋友,也是年齡相近的年輕人,有什麼困難一起承擔,也一起分享喜悅。如今雖然實現了目標,但人卻散了,每個人去走他自己的路了,不能說不好,但這種離別帶來的痛苦還是讓月一心裡很煎熬。
什麼是永遠?什麼是一輩子?
神仙和魔獸,他們沒有一輩子,他們比人類多出好幾輩子,月一時刻謹記自己作為人類的身份,她沒有無邊無垠的壽元,總有一天她會死的。商蕊勸她上神界,便是想讓月一突破人類的侷限,有更多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商蕊,你看著雲盞、逸城、欣兒,他們都能有那麼多的壽命,你不羨慕嗎?”
商蕊搖搖頭,“我總覺得一件事有始有終便是極好的,神仙的漫長時間對我來說,可能有點過於多了,我怕我會失去對生活的熱情,月一你不也是嗎?人間離泥土更近的地方,只有那裡才有家的味道,親人的味道。”
可是,感情呢?二者必須選擇一方,這讓她很為難。
商蕊看出月一的糾結,“不如,直接問雲盞?”
月一堵嘴,“問他做什麼,不問。”
“把他當成大哥,當成前輩,當成有可能託付終生的人。像我和許漢一樣,一輩子的事是互相扶持、共同走過的,有些事要說出來、講清楚才行,要知道對方的心、知道對方是怎麼想的。”
月一嘴角向下,眉頭跳起波浪舞,真的要去問嗎?
“我和許漢的簡單成親儀式,不會大張旗鼓,欣兒和逸城也不在,傅佳也在北晏,到時候就只有你和雲盞會來,你們不如好好聊聊?把話說開,這個時候就不要矜持了,不要錯過彼此,女孩子有時候大膽一些才會讓猶豫的男人勇敢起來。”許是想起了當初她主動對許漢的時候,商蕊沒忍住笑了出來。
月一看她幸福的樣子,也被感染一二,“大師兄給你一個完整的儀式,你還是高興的吧?雖然嘴上說不要麻煩了。”
商蕊遠眺一沉,“當然,哪個女孩子沒幻想過那一天呢,自己是最美的新娘子,牽著最愛的人,得到周圍人的祝福,這是完美的,卻也是隻敢幻想、覺得不真實的場景。”
“喂,大師兄會給你夢寐以求的婚禮的,你不用擔心,而且他如今對你是真的能賣命的感情,你也不要多思多慮了。”
商蕊點頭,和月一小姐妹式地說著體己的悄悄話,時間默默到了他們訂下契約的這一天。
本以為雲盞會一個人來,沒想到他居然把郭老、刺客聯盟那幾個莽夫也湊齊了,明顯為了給商蕊撐場子。商蕊暗自喜悅,也對這些以為不會見面的擦肩人重新有了新的感受,他們其實挺可愛的,曾經自己因為眼盲、內心敏感脆弱,無形推遠了結交新朋友的機會,如今以一個新的開始重新認識感覺也不錯。
刺客聯盟的幾個話多的人一到,酒桌上就開始彼此打趣起來,什麼曾經你愛慕商蕊姑娘,說要娶她,結果被別人搶去了,眼下還未送入洞房要不要最後拼一把?被調侃的人就立馬回懟過去,我怎麼記得你曾經默默關注商蕊姑娘,她一抬手你就遞上她想要的東西,這樣獻殷勤了好一段時間,這搶親其實是你內心的想法吧?
兩人唇譏往返,逗得獨獨一桌本該冷清的場面活絡起來,郭老一個老年人也一直掛著笑眼,眯成一條縫地牛飲著佳釀。沒有什麼迎親的過程,就二人著紅衣,與眾賓客一同入席,許漢和商蕊站起來給大家敬酒。
座位不是按照地位編排的,雲盞一早便說:“以尊老愛幼的方式隨意坐就好。”刺客聯盟的人才誠惶誠恐地與主子同坐。
商蕊和許漢講了一些誓約,關乎二人的未來和對彼此的期望,豔羨所有人。談及過去走過的坎坷歲月時,他們堅決地要敬雲盞一杯,敬他保護了懦弱、無助的二人,也對月一照顧有加。
雲盞起身迎上,“那些不敢當,朋友之間無需介懷這些,更何況你們也給我帶來了許多。”
商蕊和許漢微笑應答,許漢喝了些酒,酒勁兒上來就有些梗著脖子,他也是才從商蕊那得知了月一的心意,先是跳腳了幾瞬,可仔細想了一下,雲盞的實力在那,若是月一跟了他那肯定不愁會有人欺負她了,這個妹婿可以,很可以!
他也不想想,現在月一在人間可以橫著走,又沒有魔鬼在外,她還有什麼人能欺負她?這就是做哥控的人的特點,自家的孩子總是覺得全天下的人都覬覦。
於是他提起酒杯,跟雲盞說:“既然話說到這了,我就問盞哥一句話,你對我們家妹子月一到底有沒有意思?不能讓我家妹子單相思啊,她渾身的優點你沒看見嗎?要不你考慮一下?”
月一本來今晚以為只有商蕊許漢和自己、雲盞會出席,這樣等席結束她自然有機會和雲盞好好聊聊,聽商蕊的把話說清楚。結果刺客聯盟的人和郭老來了,她還嘆了幾口氣,今晚是沒機會了,只有改日找機會。
但絕不是像這樣硬生生地強聊、強提啊,月一雙手捂臉,整個臉燒了起來,尷尬地想找地縫轉進去。可直接走了就對商蕊和許漢的成親儀式不尊重,而且····她真的想知道雲盞會怎麼回答?
他會怎麼回答?
許漢的話驚了所有人,雲盞愣神,郭老哈哈大笑,“這是朝夕相處,身邊都是成雙入對呀,極好極好,年輕人要抓住機會啊。”是的,他們幾人還真是每個人都有物件,沒有一個單著、落下的。
刺客聯盟的人更是你看我我看你,有的驚訝,他們是那種關係?有的早看出來了,恍然大悟怪不得當初月一來刺客聯盟的時候,老大一年都見不到雞面的身影就總是頻繁出現了,而且他對月一姑娘是真的在乎,事事都給她好的、安排妥當,原來一切早有蛛絲馬跡。
雲盞看到所有人都看著自己,他再看看月一,她逃避、不願說話,但沒第一時間反駁許漢,這就說明,她是真的心悅自己,而自己居然不知道!雲盞微微側身,月一正好坐在他左邊,他撫下月一的手,讓她的臉孔露了出來,很紅,很可愛。
他什麼都沒說,月一也由低頭不看他到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然後抬頭看他。二人一對視,雲盞說:“真的?”
月一眼神四處閃躲,“啊,啊。”前一個“啊”是意外,後一個“啊”是肯定墜入地面的下沉語調,這種一般表示“嗯”。
雲盞欣喜不已,又問一遍,“真的?”
月一這次沒好氣地說:“是!”這不是明顯欺負我嗎?就為了我親口說出羞澀的話。
雲盞聽了,一手拍桌,居然站了起來。聲音之大,震清醒了許漢幾分,他有些茫然,發生什麼事了?商蕊一把擰下他的耳朵,“都是你做的好事,你看壞了吧····啊?”
商蕊由生氣轉為疑惑,繼而轉為喜悅,因為雲盞拍完桌子後居然一把摟起月一,月一小小的身軀在他的手臂上下抬舉的過程中宛如沒有重量一般,她就這樣像個小孩子一樣被雲盞拋棄、接住,聽著雲盞說:“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月一腦袋暈了,“雲盞,你放我下來。”
“哦哦,好。”把月一放穩落地後,他說:“我太高興了,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月一你不知道,遠在你跟言····不提他了,早在我見你第二面的時候,我就對你產生了情愫,只是當時的我過於自大,不願相信我會喜歡上你,直到後面一起面對一樁樁奇事,我不斷地陷入失去你我百倍痛苦的情緒中時,我知道我不能沒有你。可是····我太害怕了,我怕你不喜歡我,我怕你把我當哥哥,我怕你愛上別人,所以我便一次次退後跟你表明心意的時刻,是我錯了,我應該早點說的,是肯定不能讓你先說的。”
他的話讓月一笑,幸福地笑,但本該是聽起來很甜蜜的語言,一句接一句後,月一居然思緒跑遠了,跑到了他說的每個當時。當時自己跟言木在一起,有過很幸福的時刻,那時候以為他就是自己的終生伴侶了。後來,雲盞身邊出現了傅佳,傅佳是個好人,也一定會成為一個好妻子、好伴侶,比自己擅長扮演這些角色,總的來說自己仍是個沒長大的丫頭,做事、看事還很單一和不成熟。
這樣的自己,真的比別人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