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把曹夢熊和許六安從治安衙門帶走,等了幾天都沒見動靜,治學衙門的後堂都快被兩個小怪物拆零碎了。張瀟卻連半指寬的小紙條都沒來一封,更遑論出面要人了。
這條潛藏在奉陽江湖深處的惡龍怎麼就這麼淡定?
他是三年前來到奉陽執掌治學衙門的,主要任務有兩個,第一是查清楚當今天下很多大人物都想知道的一件事,那位博古通今的‘別緒三千’先生究竟是什麼人。第二就是秘密調查許笑傑是否與西匪有往來。
查了這麼久,第一件事仍然毫無線索,第二件事只看到了一個模糊不清的輪廓,被調查的人卻已經高升為按察司大統領。那是他的最高上司,一句話就能決定他全家滿門性命的主兒。
當初啟動對許笑傑的調查時,長安城裡已經有風聞,漢王陛下有意重建按察司,要考察幾個夠資格擔當大統領一職的人選,許笑傑正是其中之一。
這兩年,許笑傑在北國鎮守邊防,崇山之戰大敗蠻族數十萬大軍,彈壓地方門閥,接連逼迫的數家北地小諸侯南顧長安投奔東盟政府。可謂是頗有建樹。東盟政府認為此人文武兼備,忠心可嘉,於是提前結束了對他的考察。
陳新豐早知道奉陽江湖中隱藏著一個十八行,治安衙門的一級治安官張瀟就是這個江湖組織的締造者。他甚至比白宗元還更早知道張瀟和許笑傑的關係。就在張瀟為北軍安置了六千傷殘老卒的時候,他就已經曉得這個凡夫俗子很不簡單。
曾經他一度想過與曹大頭聯手整治了張瀟,拿走十八行的潑天財富。但最終因為忌憚許笑傑的存在,擱置了那個念頭。
後來他偵查到北國境記憶體在一條原石走私渠道。這可是違背三巨頭聯手搞的困北方略的原則錯誤。他忙不迭的把這個情報上報,實指望許笑傑倒臺後再收拾張瀟。
卻不了想那個情報丟上去後便石沉大海了,最後等來的是許笑傑高升接任按察司大統領的噩耗。
這個結果讓他感到不解和痛苦,而隨著許笑傑入京赴任,他更因為這件事而感到惶恐不安。許笑傑一旦正式接掌按察司,必定會關注北方密諜的情報,尤其是跟他有關的。只要許笑傑知道了這件事,他的下場可想而知。
所以在這之前,他迫切的想透過張瀟挖到對許笑傑不利的證據。
偏偏這時候,曹大頭出事了。
陳新豐根據所掌握的線索,很快就把兇嫌的目標鎖定在許笑傑身上。在他看來,這是最後也是最好的扳倒許笑傑的機會了。為此他不惜違背按察司密諜不得與朝廷重臣往來的鐵律,秘密聯絡了次相府九公子身邊的陰光上人。
在得到次相府的暗中支援後,他才以雷霆萬鈞之勢抓了許六安,帶走了曹夢熊。
按照他的設想,張瀟在知道這件事後必會亂了陣腳,這麼大的事情他區區一個治安官怎麼敢做主。所以他一定會以最快速度聯絡許笑傑。為此,陳新豐早在奉陽周圍去長安的必經之路上埋伏下人手,就等著十八行送信人上鉤。
可等到了今天,張瀟依然沒有任何回應,就彷彿他那些動作根本不存在似的。
陳新豐不是沒想過去抓張瀟,但考慮再三後還是沒有付諸行動。因為他很清楚,十八行在江湖深處潛藏著一股可怕的力量,那些傷殘老卒雖然人殘了,軍魂卻仍在,他們都是過往戰爭中最兇悍的那群人。
更何況張瀟還是巨人島要保護的人。
沒有大義名分和足夠的理由,他不敢貿然對張瀟採取行動。
除非張瀟能自投羅網,他便能以查案的名義把張瀟扣留在治學衙門。
入冬以來第二場雪正悄然落下。
陳新豐懷揣著焦灼心情,抱著肩膀出現在治學衙門的大門口,內心中盼著能看到張瀟帶人前來接人。想看的人沒有看到,卻看到了街對面有一群人,就在他關注人家的時候,那群人當中一個赤膊矮胖渾身濃密體毛的漢子也發現了他。
下一刻,那人一躍而起,從人群中直接跳過長街,落到了他面前。一把拉住陳新豐的衣襟。
“姓陳的,終於給我逮到你了!”這長得跟野豬成精似的大漢力量大得驚人,扯住陳新豐的衣襟便把他往外拉,一邊走一邊喝道:“你這奸賊,為了得到我家傳的寶貝,玷汙了我妹子,還殺了我八十歲的老奶奶,如今人證物證俱全,今天這官司你打定了!”
陳新豐悚然一驚:這人是誰?怎麼這麼大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