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現在一定十分得意：“不過麼，我還是已經做好了妥善的安排，你就放心好了。”

我不由得有些氣餒：“原來你都知道了，既然如此，就算我自作多情好了。”

曹無險不敢像平常那樣囂張地大笑，但臉上頗有些得意的笑容卻怎麼也藏不住：“你能來提醒我自然是高興的，不過你就沒有別的想和我說？”

我被他問的心虛，臉上便不免有些訕訕的。我猶豫再三，知道過了今天再要找到單獨與曹無險見面的機會並不容易。於是便說道：“關於從容，你覺得他是怎樣一個人？”

曹無險又給自己戴上了一張讓人猜不透的面具：“唔，自然是十分出色的電碼專家，要不然我為何要費盡周折地請他出山。況且如今離結業已經不滿兩個月的時間，願意臨危受命接受教官職責的人可不容易找。”

我捉摸不透他究竟知不知道時譯之的身份，也不清楚他知不知道我和時譯之之間關係。不過從他曖昧不清的態度裡，我卻感知到了他對時譯之並沒有惡意。既然如此，如果雙方可以相安無事，我焦灼不安的心情也得以平靜下來。

不過還有一件事時間一久就漸漸成了我的一塊心病。上次在訓練營裡抓到的男孩子與我也算是有過數面之緣，不知道他如何招架得住中統特別調查組的嚴刑審訊，到現在也沒有半點訊息傳出。不過饒是如此，我的心中倒像是懸著一枚炸彈，不知道哪天一不小心就會爆炸了。

曹無險見我滿臉沉思的神情又一言不發，便十分體貼地說道：“好啦，待會還有一個說明會，我還需要向租界當局通報編輯部發生槍戰的前因後果。能不能夠順利地獲得租界當局的諒解就看今天了。如果我今天失敗了，你們的未來也就不好說了。最好的結果是就地解散，可是你們多少知道了黨國的機密，就這麼流落各處，豈不是成了黨國的心腹之患？”

我冷冷地睨著他：“那又能怎麼辦，總不能把我們都滅口了。”

曹無險又是淺淺一笑：“那倒不至於，不過黨國肯定會本著‘人盡其才、物盡其用’的原則把你納入麾下，到時候你的工作問題也就算解決了。”

我知道曹無險的話向來半真半假，今天既然同我交了底，也算是一種警告和提醒。我想這件事情還得及時知會Christina，要是曹無險的說明會真是出了什麼岔子，也好及時逃出生天。

我告別了曹無險朝著編輯室的方向慢慢地走著，卻突然有些茅塞頓開之感。我想時譯之進入訓練營，除了讓埋伏其中的同志順利結業，更重要地是打探兩個被抓的同志的訊息，越是打探不出訊息，便越是說明他們如今性命無憂，那麼顧作言也便有了更多的時間進行營救。嘖嘖，我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感嘆，顧作言和時譯之果然是老謀深算，一箭三雕。

等回到了編輯室中，卻好像並不意外：“唔，之前我還覺得奇怪，訓練營裡槍聲四起還死了人，租界當局怎麼渾若無事？看起來，這些天曹校長的處境也沒有看起來那麼輕鬆，內部有安然蠢蠢欲動，外部又要應對社會各界的疑問。媒體和大眾的情緒容易安撫，但是租界當局就沒有那麼好糊弄了。曹校長說的不錯，要是他無法說服他們，那麼我們就要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一下啦。”

我試著引導她：“也許我們可以往好的方向想一想。曹校長也說了，憑著我們的本事也可以在國民政府裡某個一官半職，不僅生計不用愁，也還是可以做出一番事業。”

Christina拍拍我的肩，語重心長地說道：“可是他也說了，若是上峰覺得我們這些人難以控制，說不定就會殺人滅口。我本來為了抗日的事業造就把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了，就算‘引刀成一快’也並非不可。可是若是忙了那麼久，一件有意義的事情都沒辦成，我怕是要死不瞑目了。”她突然站起身，整個人洋溢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激情：“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勢力鬥爭都先放一放，幫助曹校長順利度過難關。”

我還有唉聲嘆氣地打不起精神：“可是我們只能在訓練營裡默默等待訊息，根本去不了現場。你說我們能做些什麼？”

Christina拉著我的手：“我會把這個訊息透露給曹先生。他和各國大使關係都不錯，而且又有媒體喉舌相幫。我也讓他給曹校長助助力，讓曹校長順利度過難關。”

我轉過頭認真地望著她：“平時都是你勸我要冷靜剋制，現在輪到我來勸你了。如今訓練營裡不僅多了好多守衛，安然更是時時刻刻警惕著，一秒鐘都不肯放鬆。你要怎麼去和外界聯絡？”

Christina思忖著：“我可以給曹先生髮電。”

我忍不住打擊她：“你手邊有電報機嘛？若是去訓練室裡發電，怕是你和曹遇安就要在中統調查局裡重逢了。”

Christina又道：“那麼我可以給曹先生打個電話，用我們之間溝通常用的暗語就行。”

我忍不住提醒道：“說不定安然正監聽著每一條電話線路，正等著你自投羅網。”

Christina一攤手：“你今天怎麼如此消極，真不像你一貫的行事作風。”

我也毫不示弱、反唇相譏：“可是你如此激動，也沒了平時的冷靜自持啊。你自己也說過，現在這種當口一定要足夠冷靜，不能盲目出手。一旦暴露了不但救不了曹校長，還會把曹遇安也暴露在敵人的面前。”

璐璐剛結束了與付濤的面談，走進編輯室時，正看到我和Christina僵持不下，怒氣衝衝地瞪著對方。她哪裡見過我們紅過臉，立刻放下手中的筆記本過來拉我：“好了好了二月，我就離開一會怎麼你們倆就變成這樣了。我知道，現在訓練營裡一直都在出事，所以我們更好好好團結，不能讓人鑽了空子。”

璐璐不明就裡，但是卻說得不無道理。我原本也只是希望Christina能給我一些可行的建議，所以立刻就軟了下來。我向Christina伸出手：“好嘛，我們和好吧，然後再一起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