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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節
“姜督,如今天已漸寒,滴水成冰,就算窩在帳篷裡,都有凍餓之事發生,如若強徵兵,恐力有未逮,各部更易滋生怨恨。”
營帳正中架著一個大火爐,爐火正旺,帳內也是暖意融融。帳內主座上,姜環正端著杯馬奶酒,做傾聽狀。他的左右兩側,則坐著兩個人,兩人都是老者,其中一人頭戴圓頂風雪帽,雙眼浮腫,整個人都縮在寬大的裘衣裡。儘管帳內溫暖如春,但這老者卻仍自打著哆嗦。另外一人雖滿頭銀髮,老態畢現,但骨節寬大,雙目開闔之間,隱有精光透出。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中西的另兩個都督,鄧格和朱磊。
眼見鄧格一席話講完了,姜環才放下杯子,慢悠悠的道:“鄧兄,還有嗎?”
鄧格吞了下口水,乾巴巴地道:“沒了,還望姜督仔細斟酌。”他練的是火屬性功力,卻不知怎麼也岔了氣,雖不像廖青一般如同白痴,但這十幾年下來,仍把他折磨得骨瘦如柴。這傢伙尤其怕冷,一到冬天就算裹著五層棉被,仍是凍得瑟瑟發抖。
姜環點了點頭,把目光轉向朱磊,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鄧兄怕寒,他有這種反應,也在情理之中,朱兄想必不是這等原因吧?”
朱磊拱了拱手道:“不瞞姜兄,中西十部,我等忝附末尾,勢力較之前面諸部,自然大為不如。上次大公子出征,我等應召,已然折損了近千人,族中長老已是頗有微詞,如若再強行徵召,恐怕……”
這傢伙是金屬性,這番話綿裡藏針,夾槍帶棍,倒和他屬性相合。姜環是個人精,那裡聽不出對方話裡的推脫之意。他把酒杯橫在半空,沉思半晌,才嘆了口氣接道:“上次出征,各部的損失我也很是心疼,而路兄更是在這一戰中,一戰成仁,殊為可嘆。他管轄的部落目前也是七零八落,族裡各個長老之間互相攻訐,爭權奪利。大公子日前發話,如果兩位這次出力,一旦打退南漢的進攻,他將從路兄的部落裡劃出四分之一的人口歸兩位管轄。只是兩位如此一說,倒真讓我為難了。”
他話還未說完,鄧格又吞了口口水,接過話頭道:“姜督言重了,既然大公子都發話了,我等自然無可推脫,我這就回去籌集糧草,再激勵族中兒郎,讓他們和南漢一決雌雄。”
姜環笑了笑並沒說話,而是把眼睛瞟向了朱磊,這傢伙倒也光棍,直接道:“如果能夠得到補充,族中的怨言我自然可以壓制一二,只是諾言既下,就希望姜督不要食言。”
他也知道現在的大公子其實就是面前這人的傀儡,所以連遮羞的話都懶得說了。姜環也不避諱,點了點頭道:“這個自然。”
送走了兩人,姜環回到營帳中坐下了。雖然在鄧朱兩人面前,他依然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但他心底,卻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中西五省,廖總督曾經的夢想,難道真的就這麼完了麼?
中西十部,說是十部,其實廖青在時,已然控制了六部。姜環、路容、孔方、魏林、以及剛才的鄧格和朱磊,這六人就曾是廖青的得力屬下。他們要麼是廖青從軍旅提拔上來的高手,要麼就是被廖青在江湖收復的好漢,總之各種原因,不一而足。但總歸有一點,廖青在時,他們六個是鐵板一塊,和曾經的曹烈一起,齊心協力,開創了中西五省的局面。而以前中西的十姓部落族長,其中六路,也被他們取代。剩下的四路,則是中西本族高手,三木和遞歐知道自己進不了權利中心,也和他們性格不合,轉而支援三公子廖剛。而最後兩人,就是騰格和拉馬丹,兩人早早被轟出了青庭,兩部族也被趕到磐川那等窮山惡水之地去了。
看來,廖總督長期不露面,這些人雖然嘴上不說,心頭早就起了懷疑。今日鄧格和朱磊兩人,話裡話外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白,他們不看好中西目前的局勢,準備打退堂鼓了。
想到這裡,他冷笑一聲,抓起桌子上的馬奶酒一飲而盡。這些勢力的傢伙,現在想抽身而退,那有那麼容易,只要你們答應出兵,還怕你們不就範,我姜環手上的甜頭,豈是那麼好吃的麼?
酒一下肚,他只覺得心頭的煩悶也去掉不少。他抓起桌上的酒壺,正準備再倒一杯。這時候,外面的親兵高聲道:“都督,大公子來了。”
姜環怔了怔,大公子來了?這麼大冷的天,這傢伙不躲在自己營地裡花天酒地,跑這裡來做什麼?儘管心頭疑惑,但他還是放下杯子,站了起來。
剛準備出去迎接,帳簾一閃,廖勝已然裹著一陣寒風鑽了進來:“禍事了,禍事了,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