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向下一望,正是非爾登。對於非爾登所求,吳明不但讓親衛全力配合,自己更是身先士卒。這讓非爾登刮目相看,連帶著對他也客氣了許多。這幾天,兩人關係大為緩和,偶爾還能說說話了。
聖戈裡雷號正在全速前進,海風甚強,刮在面上生疼。吳明站在桅杆上,右手使勁抓住帆索,偏著頭以抵禦強勁的海風。他把左手卷成個喇叭狀,對下面的非力斯大聲道:“多謝非爾登船長了,求之不得。”
非爾登順著主桅上的一截索梯,爬到吳明所在的橫桅上,然後扶著橫桅小心的摸到吳明身邊。大聲道:“吳督,謝謝你了。”
海風甚大,連帶著說出的話也帶著顫音。吳明搖了搖頭,也是大聲道:“船長就別取笑了,我這樣子那當得你謝,添亂而已。”
非爾登擺了擺手:“我這一生,大部分時間都混在海里,這在海上呆的時間長了,難免有些不通世故,有時候說話就有些直,希望你別見怪。”
他是在給自己道歉啊。吳明不由一呆,旋即苦笑道:“船長太客氣了,是我連累了你們們。如今我是窮途末路,你和蛟侯施以援手,不啻雪中送碳。小子感激還來不及,那還敢有絲毫怨恚之心。”
非爾登遲疑了下,接著道:“吳督要是不嫌冒昧,我給你講吓操帆的一些技巧,你看可好?”
技多不壓身,何況現在本來就有用。吳明大喜道:“自然可以,多謝船長了。”
他一邊說著,把帆索的一端遞給非力斯,後者伸手接過,眼光的餘角掃到吳明右掌時,不由有些動容:“吳督不但待人平易,志堅行苦,也是在下生平僅見。”
由於長期握劍,吳明右手虎口生了一層厚厚的繭巴。這幾天呆在桅上操帆,他右掌心至虎口以下,磨出了一道深深的紅槽。有的地方,甚至還起了點點血泡。吳明把手一縮,若無其事的道:“非爾登船長,你說,這操帆難道還真要技巧麼,我看其他人都好輕鬆。”
非爾登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所謂熟能生巧,吳督練的時間長了,這些要領也能摸索到的。”
這時瞭望臺上又打出了向右航行的旗語,他拉了拉帆索,使三角帆的尾端能更好受風,接著道:“首先,要做到全身放鬆。萬事都講究個平衡,而要做到平衡,就得先把自己當成船隻的一部分。在拉帆的時候,儘量平視大海,讓身體重心和船體保持平衡。你這麼老盯著下面甲板看,不但會為自己增加心理恐慌,更看不清船體的轉向。視線的誤差會導致手、腳、重心位置的偏移,身體的平衡也就無法很好的保持了。”
這其實與初學腳踏車的原理等同,只不過載體換成了鉅艦而已。聽到這裡,吳明大為尷尬,不由挪了挪身子。非爾登頗為盡責,看了他一眼繼續道:“在操帆的時候,儘量不要用腰來控制平衡,而應儘量以肩和後背來進行微調。否則很容易失衡,從桅上掉落下來。還有啊……”
非爾登話匣子一開,登時有滔滔不絕之勢。在桅杆上細細跟吳明講解一些技巧和經驗。吳明聽得入神,實不知這小小的操帆手還有如此多的注意事項。此時聽他講解,登覺眼界大開,連帶著問了一些其他的航海知識。非力斯人如其言,一旦真把你當朋友,那可真是真心對待。所以對吳明的提問,也是有問必答,講得不厭其煩。
不知不覺,兩人在海風中聊了近兩個時辰。眼見天色漸暗。非爾登望了望東邊的天空,突道:“風lang怕要來了,我得下去叫夥計們準備下,吳總督,今天就聊到這裡吧。”
順著他目光,吳明也手搭涼棚朝東方望去。此時太陽剛落入海平線下。在海面上留下點點細碎的金光,西邊的天空,晚霞如楓,而東邊的天空,則帶著一層朦朧的灰色。幾朵白雲從東邊飄來,高高聳立如潔白的蘑菇,其頂端卻被夕陽映得如血樣紅。吳明笑道:“天氣這麼好,那可能的。”
非爾登仍看著天邊,搖了搖頭道:“那是積雲,別看現在天氣好,搞不好晚上就大雨傾盆。海上的天氣怪著呢,還是小心點好。”
這時下方一陣喧鬧,那是有水兵來頂替他們了。操帆手是個累人的活計,吳明這邊有三個人輪流頂替。非爾登轉過頭,看著吳明道:“吳督,我們也先下去吃飯吧,叫你屬下小心些,暴風雨可能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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