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中,小鈴鐺帶著弟弟換完沾滿泥土的衣服,和父親招呼一聲,就又跑去玩了。
呂布則派人找來陳宮和逄紀,與他們說起了今日外出的所見所聞。
陳宮聽完,臉龐上露出凝重神色,感嘆一聲:“不想兗州的租稅,竟已高達如此地步。”
呂布深以為然,揹著手轉過身來,神態鄭重:“所以我想改一改政策,把原先的七成土地租稅,降低到三成,至於朝廷賦稅,再另行酌減。”
陳宮點頭,道了聲‘主公英明’。
他很清楚的明白,導致百姓饑荒遍野的罪魁禍首,主要在於當地世家的剝削壓榨。只有把世家所佔的大頭砍了,百姓們才能有新的活路。
此時,一旁的逄紀表示有不同意見,他出聲好言勸道:“主公,咱們才剛剛拿下兗州,根基尚未穩固。如今公然侵犯兗州世家大族的利益,簡直同翻臉無異,恐怕會令他們與主公產生隔閡,不利於地方上的治理。”
呂布若有所思的看了逄紀一眼,後者又接著說道:“更何況,田地租稅,是豪族和百姓自願立訂的條款,至於收多收少,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咱們從中間強行干預,會不會不太好啊?”
逄紀說得有理有據,完全找不出任何毛病。
這些年,他跟著呂布南征北討,不管是地方上的治理,還是獻計獻策,都立有諸多功勞。同時,暗地裡也收受了不少好處。
這些金銀玉器,良田瓦舍,都是各地世家暗中送於他的,目的就是希望逄紀能夠在關鍵時候,替他們說說話,爭取些可以爭取的利益。
呂布麾下的四大謀士裡,最好說話、最通人情之人,非逄紀莫屬。
“那我且問你,世家的田土從何而來?”呂布聲音沉了兩分。
逄紀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有了種很不好的預感,小心翼翼的回答起來:“自然是祖上庇廕,一代代傳下來的。”
“元圖兄,你這話說的,也不盡然吧。”
陳宮對此顯然有不同見解,他輕捻下頜鬍鬚,緩緩說來:“據我所知,近幾年世家豪強的擴張,都是靠著戰爭暴亂,囤積居奇,大肆兼併土地,逼迫得數以萬計的百姓家破人亡。這些土地,都是他們不擇手段,趁火打劫,強取豪奪得來!”
逄紀一時啞口無言,不知該作何辯駁。
這時,輪到呂布開口了。
他面帶笑意,彷彿在說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我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世家現有的土地,只要不犯事,我也不會去動。只是如今想讓他們退上一步,少收些租稅,給百姓們留條活路。”
這個混亂世道,百姓想要的僅僅是一份溫飽,和一絲安寧,以求能夠活過這場浩劫。
逄紀聞言,面露難色:“主公,這恐怕很難讓當地的世家點頭,倘若削減為五成,或許還能有商量的餘地。
“商量?誰要與他們商量?”
呂布嗤夷一聲,繼而聲音陡然森寒下來:“眾所周知,我呂布起家,從來都不是靠什麼宅心仁厚,我所依賴的,便是我麾下的數十萬錚錚兒郎。只要我一句話,頃刻間便能將所有的兗州世家連根拔起!你替我轉告下去,誰要是不肯退讓,就別怪我呂布心狠不認人。”
瞧見呂布動了怒氣,逄紀不敢再辯,應了聲‘是’,說等會兒就去制定方案。
世家少了那些租稅一樣能活蹦亂跳,可百姓會死。世家老爺們的命是命,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
呂布捫心自問,當兵除了護國,同樣也要安民。
“除此之外,我還查閱了兗州近年來,各郡縣登記的戶籍。”呂布回到位置處坐下,沉聲說了起來。
兗州共有八郡七十九處縣邑,近四十萬戶,人口數兩百一十二萬人。
這比起三十年前,足足減少了近兩百萬的人口!
天子昏聵貪圖享樂,蛾賊作亂,匪患四起,諸侯為爭奪地盤混戰廝殺,再加上天災人禍等等,這一系列的事件,皆是導致百姓人口銳減的重要因素。
陳宮接過話題,嘆上一聲:“不僅兗州如此,其他州郡人口,亦是在大幅度的縮減。”
只有關中和幷州稍好一些,關中是地理位置優越,很少受到戰亂波及,不過前兩年的那場旱災,也是夠嗆,死了不少百姓。
至於幷州,本來就是窮鄉僻壤,人丁稀薄。不過在呂布擊敗鮮卑人之後,逐漸安穩下來,又有羌人遷入,幷州牧嚴信注重民生農業發展,近幾年又建立起胡市,與西域各國通商,倒是發展得有聲有色。人口在去年,也已經破過了百萬大關。
“關於人口增長,汝等可有好的建議?”呂布詢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