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瀲小時候就把每一塊碑後的故事背得滾瓜爛熟,風家墓園裡的每一塊碑下都是英雄,每一個埋於其中的軍嫂都值得人敬佩。
對於風老爺子來說,把一個人儘可夫的女人埋到神聖的風家墓園,還不如一刀給他來一個痛快。
“小瀲,你說的都是什麼話,墓園是什麼地方,她……”風母說不下去了,“你確實過分了,快給你爺爺道個歉。”
這個結果風瀲早就預料到了,但他沒有起來:“爺爺,爸,媽,對不起,我做了許多讓你們很為難的事……”
其他人都鬆了一口氣,風老爺子覺得有了臺階下,就想開口罵兩句,然後再讓他起來。
沒等風老爺子發聲,風瀲又道:“我真的很失敗,手上沒有權力時救不了她,甚至連發生的那些事也不清楚。”
“有權力後,我才知道,原來沒有風家,我什麼也不是,就連五年闖蕩也是你們在前面開路。”
“我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想過了,如果她不能進墓園,那就算了吧。我總歸是要和她一起的,有我陪她就夠了。”
風瀲的話越來越偏,有些像是在喃喃自語,又有些像是在交代後事。
“你什麼意思?”風老爺子一雙有些渾濁的眼睛死死盯住他。
風瀲沉默了很久,最後開口:“我把自己遷出去,用餘生去陪她。”
風老爺子提出的讓風瀲自己遷出去都是氣話,他沒想到風瀲真的會接下來。
保姆有眼力見地往風老爺子嘴裡塞了一把藥,才沒讓他一口氣背過去,但這絲毫不能降低他的怒火。
“風瀲,我告訴你,你要是想遷出去,我就當沒你這個孫子!你也不再是……不再是風家的人!”
風母心裡一急,就想走上去把風瀲拽起來,風父立即拉住她。
風老爺子做事,不喜歡其他人插手,風母關心則亂了。
風瀲沒有說話,只是抱住懷裡的骨灰盒,彎腰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來轉身,把骨灰盒裹進衣服裡離開。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幾個人連張口都發不出聲音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
風老爺子癱在椅子上,彷彿一下子又了十歲,他低聲喃喃:“看你什麼時候回來求我。”他依舊不相信風瀲會走,覺得他會回來。
風瀲不想把這件事鬧得太大,只想安安靜靜地走。
所以登機時,只有江郅一個人來送他們,風瀲只把航班告訴了他。
“你打算去哪?”江郅看了一眼風瀲懷裡盒子,終究是嘆了一口氣。
“土耳其吧,有很多鬱金香,她最喜歡的花。”風瀲一手搭在行李箱杆上,一手抱住骨灰盒。
兩人皆是一陣沉默無聲。
半晌,風瀲先開口:“江郅,謝謝。”
“是兄弟就不用多說了。”江郅向來不喜歡離別的場景,後悔自己不該來,但也想來送送他。
“請你,幫我照顧一下我爺爺。”風瀲聲音低沉,“風家有什麼事……聯絡我一聲。”
江郅沒有說話,只是頷首。
風瀲抱著骨灰盒,推著行李箱登上飛機,江郅在背後只能看到他低垂的頭。
飛機起飛,風瀲抱著他這些年的執念離開了,去到他們可以廝守餘生的地方。
江郅左手緊了緊,手心是空的,身旁沒有人。。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