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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有赤子心

夏貴瑜道:“曾公子,在下想給曾伯母磕個頭,不知可否?”

曾漁點頭道:“我母親也惦記著你的案子呢,叮囑我一定要幫忙,夏公子坐著別動,我去請我娘出來。”

曾母周氏和妞妞出到前廳,夏氏父子一齊下跪致謝,曾母周氏忙道:“魚兒,魚兒,扶起來,扶起來。”

曾漁把夏楮皮一把攙了起來,夏貴瑜就任他磕幾個頭,然後坐著說話,曾母周氏感激當日搭船之事,夏楮皮連稱慚愧,說曾公子仁義,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敘了一會家常,曾母周氏牽著妞妞進去,夏氏父子起身告辭,曾漁託夏楮皮給東巖學院的兩峰先生帶去一盒湖筆,這是嚴紹慶送他的,上好的湖州筆。

曾漁正待送夏氏父子出門,又有人來敲門了,這回真是那些媒婆們,一進門就歡欣鼓舞,說曾公子沒出門,好得很好得很,只有那個大臉盤婆子板著個臉,她說媒的蔣三姑昨日被其他婆子攪黃了,今日她是來報復其他媒婆,哪個說媒她就說壞話作梗,誰家的閨女能十全十美挑不毛病來?

曾漁悄悄叮囑了四喜幾句,便對婆子們道:“婆婆們先坐,我送這位夏朝奉父子出去。”

一個婆子問:“曾相公幾時迴轉來?”

曾漁道:“這個說不定,也許是傍晚回來吧。”說罷就與夏氏父子和鄭軾出了門,把那一夥媒婆晾在那裡。

夏氏父子要回店鋪去收拾收拾就要回鄉,曾漁和鄭軾二人先去約了吳春澤,再進城找到那幾個貴溪秀才,一起到廣教寺隨喜,又往大悲殿後尋陸羽泉,正談笑風生間,寺僧引了一人匆匆趕來,這人卻是徐渭,徐渭笑對曾漁道:“老弟讓我好找,快隨我去,上回從山賊中解救出來的一百多名人質今日用官船送他們回鉛山河口,這些人質都說臨行前要給恩人曾秀才磕個頭,快隨我去吧,有馬匹在寺門前等著。”

曾漁笑道:“特意去受人磕頭,這也太可笑了,老兄代我辭了吧。”

徐渭拽著曾漁就走,對鄭軾等人道:“諸位朋友只管隨意,曾老弟我劫走了,哈哈。”

曾漁只好道:“諸位,抱歉抱歉——”

鄭軾笑道:“九鯉是不得閒了,府上還有一群媒婆等著他。”

秀才們皆笑。

曾漁跟著徐渭出了廣教寺山門,有軍士牽馬等候,二人上了馬向三江口碼頭馳去,路上徐渭問曾漁上回被山賊截住時可損失了什麼財物?

曾漁道:“倒是沒損失什麼財物,被我一篇‘千字文’唬住了——哦,丟了十兩銀子,因為怕賊人搜去,匆匆忙忙踩進了路旁積雪裡,當時還想著脫身後去尋呢,現在怕是尋不回來了。”

徐渭道:“你就說遺失了五百兩吧。”

曾漁驚問:“這是為何?”

徐渭掀唇哂笑:“你說遺失了五百兩,戚將軍就會補償你五百兩,這次追剿山賊吳平,繳獲的錢物甚多。”

曾漁皺眉道:“那些錢物都是山賊從各縣搶劫來的,單在河口綁架的數百人質,就得了二萬多兩贖銀,這些銀子應該還給那些人質啊。”

徐渭冷笑道:“官兵從山賊那裡繳獲的錢物哪有交還百姓的,又無憑無據,戚將軍不可能派人到山賊洗劫過的府縣一一尋找苦主歸還錢物;若是把繳獲的財物留給地方官府衙門慢慢尋訪苦主的話,以如今的吏治,我敢說真正還到苦主手裡的錢物三不足其一,都被碩鼠給侵吞盤剝了,所以還不如作為軍資和獎勵官兵之用。”

徐渭遊幕多年,對官場黑暗知之甚悉,曾漁也清楚徐渭說得是實情,嘆口氣道:“那就作為嘉獎官兵的賞銀吧,我是怎麼也不能假報失銀五百兩的,徐老兄這是故意捉弄我。”

徐渭笑道:“不義之財諒老弟也不會要。”

說話間到了三江碼頭,數艘客船泊在江邊,這是官府僱來準備送那些人質回河口的船,一百多人質高高低低立在河岸邊,他們大都認得曾漁,早先他們也恨曾漁哪,心想秀才也投賊了,還把贖銀提得那麼高,後來才知是曾漁救了他們,匪首吳平本來是要把這些沒交贖銀的人質盡數殺死在橫峰赭亭山下,是曾漁勸說吳平讓這些人質充作挑夫,才使得這些人質最終獲救,所以這時見曾漁到來,一齊跪倒謝曾漁救命之恩——

這麼多人跪拜,倒讓曾漁手足無措了,也跪倒還禮,然後安慰了這些人質幾句,送他們上船,看著客船駛遠了才與徐渭上馬往城裡緩緩而行。

徐渭道:“曾老弟,我明日就要隨軍返回浙江了,有一事我要與你說——”

曾漁見徐渭語氣少有的鄭重,便道:“老兄請講,弟聽著呢。”

徐渭道:“胡部堂已經知道老弟的聲名事蹟了,昨日傳書到軍營,要我邀你入他幕府,老弟意下如何?”

曾漁沒有受寵若驚的樣子,心裡想的卻是:“怎麼都是些日薄西山的大人物看重我,拖我下水啊。”說道:“老兄你也知道,分宜嚴氏那邊的伴讀我還沒辭掉呢,怎好應胡部堂之聘。”

徐渭微笑道:“我料胡部堂還不知道你是嚴府西席,不然就不會和嚴府爭才俊,而且你明年還要赴鄉試,當然是不會應胡部堂之聘,好了,我就這樣回覆胡部堂。”又道:“老弟的八股文我未拜讀過,想必是極好的,但科場往往並不論文,明年鄉試老弟萬一若不中,那時可以考慮入胡部堂幕府,一面謀生活,一面讀書以備三年後再考。”

曾漁點頭道:“老兄所言極是,弟受教了。”

徐渭興致高起來,笑道:“杭州美景冠天下,老弟若來杭州,愚兄與你飲酒西湖舟上,暢談書畫,那是人生快事啊。”

曾漁也笑道:“諺曰‘天上天堂,地下蘇杭’,杭州我是必來的,老兄掃榻以待哦。”

徐渭笑道:“那是當然,只要胡部堂還在杭州,幕中必有老弟一席之地。”

曾漁笑了笑,沒搭話,二人就在護城河邊道別,徐渭還有些公務,今日是不能與曾漁喝酒了,明日就要啟程返浙,相約他日杭州再會。我去請我娘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