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漁還真是不大明白,恭恭敬敬道:“請府尊明示。”
“還要我明示什麼。”林知府笑道:“趕緊去上清鎮大真人府提親去吧,良緣難得啊。”心裡想的是:“你這小秀才攀高枝了,龍虎山張氏可不比大明藩王的地位差啊,向來都是與皇親國戚、高官大佬聯姻,下嫁秀才應該是破天荒頭一回吧,真不知你這秀才哪世修得的福分”這樣想著,對侍立一旁的僕人道:“去請張管家和羽玄道人來。”
不一會,羽玄道人和一個五十來歲的管事來到後堂向林知府施禮,林知府笑呵呵道:“張管家,曾生家世正如你們所瞭解的,本府也問過了,曾氏源出興國三寮,稱得上是有底蘊的名門望族,曾生更是俊秀超拔、學業精進,黃榜題名也是指日可待,堪稱張大小姐良配——曾生,你何時動身去上清提親,就與張管家他們商議吧。”
林知府離了後堂,留曾漁、張管家、道人羽玄三位議事。
曾漁與張管家和羽玄見禮,去年在大真人府的楹聯會上曾漁見過這位管家一面,有點印象,當下客氣道:“張管家請到寒舍細談可好?”這喜事來得太突然,曾漁腦子有點發懵,原本熟悉的張廣微的形象倏忽間變得模糊和陌生,他一直把張廣微當作朋友呢。
白麵短鼻的張管家笑容滿面道:“曾公子,貴府先就不去了,以後登門的機會多得是,今日就請曾公子把去上清的日子定下,小的好趕回去回話。”
曾漁看看道人羽玄,羽玄不怎麼說話,只是微微笑,曾漁不知道這是不是龍虎山張家的規矩,求親之前女方家人不能上男方的門,這樣是顯得矜持嗎,可是年前張廣微就已經到過他家了——
曾漁道:“那就到外面尋家酒樓坐著細談,請,請。”
曾漁吩咐四喜先回宅子,他在府前街一處酒家設宴款待張管家和道人羽玄,曾漁對求親規矩和禮節真是不懂,誠懇向張管家請教,暫定是元宵過後的正月十六曾漁動身去貴溪,先拜訪貴溪周知縣,然後請周知縣陪同前往上清大真人府提親,張管家又說了一番規矩禮節,曾漁一一記住。
說了這些之後,張管家沉默下來,看看道人羽玄,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羽玄依舊是笑嘻嘻不怎麼開口,曾漁道:“小生慮事有未周全之處請張管家指教。”
張管家皺了皺了短鼻子,連聲道:“豈敢,豈敢。”遲疑了一下,對羽玄道人說:“羽玄老弟,你與曾公子交情好,還是你來說。”
道人羽玄笑意不減,說道:“貧道只是陪張管家來,全憑張管家作主。”
張管家笑罵道:“你這個花花道士,別在這裡裝作老實本分,你和曾公子把說明,我去趟茅房。”說著離席走了。
曾漁湊過腦袋問羽玄:“道兄,快說吧,別讓我到時出乖露醜。”
張管家不在這裡,羽玄神態輕鬆了許多,笑嘻嘻道:“怎麼會出乖露醜,賢弟——不對不對,不能再稱呼賢弟,該怎麼稱呼呢?”
羽玄道人收了笑容,一臉苦惱狀,他師父洞真道長比張廣微矮了一輩,曾漁娶了張廣微後他豈不是比曾漁矮了兩輩了,怎好再以“賢弟”相稱——
曾漁搖頭笑道:“先不論這些,道兄趕緊指點我。”
羽玄道人道:“在別人那裡算是個事,在賢弟這裡,其實不算個事。”
曾漁白眼道:“羽玄道兄怎麼這般不爽快,究竟什麼事你倒是說啊。”
羽玄道人笑道:“這事賢弟其實也是知道的,小仙姑不是自幼立志修行求道、不肯婚嫁嘛,就是這個事,嘿嘿。”
曾漁瞠目結舌,這事他的確知道,上回嚴世蕃到上清問卜,嗣教真人張永緒有意把張廣微許配給嚴世蕃的兒子,張廣微是堅決不從,當時張廣微還向他問計,後因元綱法師推算嚴世蕃難有好歸宿,張永緒這才作罷——
曾漁愣了半晌道:“廣微小姐這回也是不肯是吧,那我去求親豈不是碰一鼻子灰?”
道人羽玄嘿然道:“小仙姑對你——嘿嘿,你放心,小仙姑的長輩看好你就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賢弟儘管去就求親就是,求仙問道與結婚生子並不相悖,祖天師不也傳下後嗣至今嗎,小仙姑會明白這個理的,這需要賢弟親口說服她,嘿嘿。”
道人羽玄笑得有點猥瑣,曾漁也是失笑,這時張管家回來了,打量羽玄和曾漁的神態,知道該說的都說了,便道:“曾公子,那小人這就去向林府尊回個話,下午就動身回大真人府覆命。”
曾漁陪張管家和羽玄到府衙,林知府讓張管家帶一封信給貴溪周知縣,曾漁又到碼頭送二人上船回上清,待回到北門外宅子時,日色已暮,姐姐曾若蘭一家沒回祝家畈,因為聽四喜說林知府在為曾漁說媒,所以都候著等訊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