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漁心道:“我還攤上一樁包辦婚姻了。”敷衍道:“我答應陸娘子會愛護照顧嬰姿小姐,這總行了。”
陸妙想這才不作聲了,到了竹籬前才說道:“曾公子,請放手,貧尼能走
曾漁便放了手,說道:“陸娘子趕緊進屋換掉溼衣衫,再煎一碗紅糖薑湯喝下祛寒。”
陸妙想“嗯”的一聲,碎步走上木屋臺階,回頭見曾漁立在柴門外,心裡百感交集,含淚道:“曾公子,多謝。”
屋裡有燈光,映著陸妙想的溼衣,細腰長腿,曼妙身形顯露,曾漁揮揮手道:“陸娘子趕緊進屋,小生也要回村裡去了。”說著從外把柴門掩上,又道:“陸娘子自己當心些,傷處再搽點菜油,不要包紮,明ri我找黃柏和著蜂蜜來給你塗抹。”說罷一揖,轉身便去。
走到獨木橋上,月光清冷,溪水映月泛著細碎的銀波,林間有秋蟲稀疏的鳴叫,立在橋上仰頭看,圓月已移近中天,曾漁心想:“這是個怎麼樣的月夜啊”覺得腳冷,這才發覺自己褥衫下襬和樟褲膝蓋以下都溼了,雙臉羊皮鞋灌進了水,走起來“咕哧咕哧”響——
曾漁就坐在獨木橋上,脫了鞋襪,將鞋裡的水倒淨,赤足穿鞋,站起身時聽得竹木相碰發出一聲響,這才記得自己還帶了洞簫出來,就象佩劍一般系在腰間,出楓林之後便執簫吹了一曲《鳳凰臺上憶吹簫》,林中木屋已遠,陸妙想應該是聽不到他的簫聲了,他只是借簫聲整理自己的心情而已——
木屋中的陸妙想匆匆換了於淨衣衫,出來拴柴門時聽得隱隱的簫聲,她先前注意到曾漁腰間別著一支簫,心知這是曾漁在吹簫,悄立月下靜聽,簫聲漸杳,只有天上明月無情冷照,陸妙想又落下淚來,心道:“這樣的男子為何不能早些遇到?菩薩慈悲,菩薩慈悲,貧尼是出家人,不能再作這樣的綺念,嗯,小姿是有福氣的,曾公子一定會喜歡小姿。”
在月下立久了,身上有些作冷,便去廚下切生薑片準備煮湯祛寒,看到方桌上的儺戲面具,想著嚴世蕃下的媚藥,不知是摻在她什麼食物裡,回想先前只吃了一碗當歸粥,這時再去細嗅瓦缽裡的剩粥,的確覺得與往常的氣味有些不同,不禁暗悔自己還是大意,若是細心些,還是能品出異樣的,只是沒有想到嚴世蕃會做出這種卑劣無恥的事啊。
洗淨瓦缽,開始煮紅糖薑湯,陸妙想雙臂互抱坐在爐前小杌子上,望著玫紅的炭火出神,心想:“方才是不是應該留曾公子在這裡一起喝一碗薑湯,曾公子鞋子和兩腿也都溼了。”轉念又覺得不妥,孤男寡女怎能獨處太久,若是小姿在這裡那倒還好——
就這樣心旌搖搖,柔腸百轉,妙齡女尼心亂。
曾漁回到介橋村已經是二鼓後,對鈐山堂僕婦解釋說是賞月不慎踏入小溪,讓僕婦備熱水洗浴,這暗cháo湧動的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次ri早起,曾漁去村外找到一株黃柏樹,剝了一塊樹皮,又尋到一株老牡丹,挖了一截花根,介橋村樟樹很多,看守毓慶堂的嚴岱老漢就熬有樟腦,曾漁向嚴老漢討了少許樟腦,與黃柏皮、牡丹根一起放在一個小石臼裡搗爛,鈐山堂廚房有蜂蜜,舀了一小勺將黃柏、丹皮和樟腦調勻,用一隻小茶盞盛了,袖在手裡,趁嚴氏族學尚未開課,出村快步往楓樹灣而來——
過獨木橋時陸妙想就聽到動靜了,到小院中一看,曾漁大步而來,手裡託著一隻小茶盞,含笑問:“陸娘子安好否?”不待陸妙想答話,便將手裡小隔著竹籬遞過來:“將這個塗抹在燙傷處,任其凝結,三ri內不要清洗。”
陸妙想接過小茶盞,嘴唇顫動,說出一句:“多謝曾公子。”
曾漁看陸妙想臉sè還好,便道:“那我先回去了,請多保重。”轉身大步便走,很快消失在楓樹林中。
陸妙想回到屋裡,將小茶盞裡曾漁調製的藥膏抹在燙傷處,心裡還在想著曾漁風一般而來驚鴻掠影般而去的情景,痴痴半晌,然後去西屋白衣大士像前誦經攝養心神。
雖然嬰姿和嚴紹慶兄弟二人不在村中,但毓慶堂嚴氏族學照常開課,到傍晚放學時,嚴紹慶和嚴紹庭回來了,向嚴世芳稟說他們爹爹嚴世蕃午後已經離開寄暢園趕往南昌了,嚴世芳奇道:“不是說明ri啟程嗎,我還沒為汝父送行呢?”
嚴紹庭低聲道:“京中傳來急信,太傅陸公已經仙逝,爹爹要趕去弔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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