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知道我記性不錯,平時看的書又多,每到一個學府,藏書樓的書我都會掃上一遍。而我對農事又特別感興趣,典籍上說過,我就能找出來。”杜錦寧道。
“……”
好吧,齊伯昆不服不行。
他雖痴長几十歲,自詡飽讀詩書,但要論看書之多、涉獵之廣,他還真比不上年僅十四歲的杜錦寧。
這一點,他甘拜下風。
他撇開這個問題,將今天朝堂上的情形跟杜錦寧說了一遍,道:“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只要把‘穀賤傷農’這個論調駁倒就行了,這於民有利。至於我自己,我想,我不過是寫了一本話本,皇上胸襟寬廣,總不至於因為這個就治我的罪吧?”杜錦寧笑道,遂又把她跟關樂和說的那番話對齊伯昆說了一遍。
“你小子,所以說你狡猾呢。”齊伯昆指著杜錦寧,忍不住笑了起來。
杜錦寧選擇把再生稻的事寫在話本里,實在是雞賊。
話本的特點是什麼?就是在於虛構。作者憑著自己的想像,創造著一個世界,主人公就在這個世界裡裡進行著他的悲歡離合。
你要把話本里的故事當真,那麼你就輸了。
《山海經》它就是一個話本,你看了這本書,出海去找仙山,要修仙成為仙人。這難道是作者的責任嗎?只能說讀者太天真,把虛構的故事當了真。別人不會罵作者,只會說這個讀者走火入魔。
只要杜錦寧不在話本里說些反動的言論,鼓動大家造反,她在話本里寫男主種植再生稻,任何責任都沒有。
所以,陳主事想點一把火將杜錦寧點著,從而將關樂和也一起燒了,想法很美好,可那是不可能實現的。
但如果杜錦寧寫的不是話本,而是一篇論著,那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也是工部的人只是彬彬有禮地詢問,而沒有采用過激手段逼迫莊越將作者說出來的原因了。話本,真不是他們管轄的範圍。
杜錦寧又將趙昶來找她催更的事說了,道:“這件事魯國長公主也知道。原來在朝堂上沒捅出來,他們沒作聲;現在捅出來了,想來他們也會為我說話的。”
聽了這話,齊伯昆便有些不贊同,道:“跟靜王走得太近,於你而言沒有好處。雖說在奪嫡之爭他沒有什麼行動,但這一節才剛剛落幕,皇上對兄弟們的戒心還沒消除。你只單純地做你的寒門學子,才是最理智的選擇。”
對於這一點,杜錦寧也有自己的考量:“我想,靜王在桂省的行蹤,只要皇上有心知道,那我跟靜王原先的交情就已明擺在皇上面前了。要是我這時候表現出對靜王的疏離,不說靜王本人作何想,便是皇上也覺得我太過唯利是圖、趁炎附勢,有過河拆橋之嫌。我只想做司農官,不想捲入黨爭,我為什麼要讓皇上在品行上對我產生懷疑呢?不如坦坦蕩蕩,該如何就如何。”
她笑了笑,十分自信:“憑著再生稻的成功,憑著這大半年一冊冊話本里表露出來的對於農事的精通,我想,只要皇上希望天下無饑饉,大宋無餓殍,就不會冷落於我的,或因一點小事就治我的罪。”
齊伯昆本覺得自己對杜錦寧的能力和心智已瞭解得十分透徹了,可聽了這番話,他禁不住再一次刮目相看。
“果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不說十四歲的時候,饒是活到這把年紀,朝堂上諸多官員在心智上不如你者甚多矣。”他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