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思煜垂手低頭,不敢作聲。
祁元道十分了解自己這個孫子。頭腦還算聰明,但就是為人浮躁,虛榮心強,見不得人家比他好。自打祁思煜十歲起從京城回來,他就一直在糾正他這個毛病。也不知是打小被父母寵壞了,還是天生如此,祁思煜這些毛病怎麼的都改不了。
“我警告你,你別把你那些小花招拿出來,有些人不是你能得罪的。第二名的齊慕遠,是原吏部尚書齊伯昆的孫子;第一名的杜錦寧,是灕水縣關家四老爺的弟子。”
一聽是縣裡一個什麼老爺的弟子,祁思煜就暗自撇了撇嘴。可祁元道下一句就讓他的嘴角耷拉了下來:“……關家的二老爺是太常寺卿,正三品官。杜錦寧還有個好友叫梁先寬,其父是禮部左侍郎,也是正三品。你要是動了什麼手腳,讓人查出來,我可保不住你。”
祁元道弟子雖多,也有許多在京中做官的。就比如這一次的主考官趙良,就是正三品官。不過祁元道為人還算正直,一心研究學問,並不願意利用弟子們的權勢做什麼。再者讓他為了孫子沒下限的胡鬧去求弟子,不說他自己沒臉,便是弟子們也不樂意——誰願意為了芝麻大點事去主動樹立一個政敵呢?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祁思煜的老爹在禮部儀制清吏司做主事,正六品的官職,還正好是梁先寬父親的下屬。要是梁先寬肯為杜錦寧說話,去他父親面前歪一下嘴,那祁思煜的老爹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想明白這些,祁思煜的臉色十分難看。
祁元道知道祁思煜雖然胡鬧,但事情輕重還是分得清的。
“好好在家看書,哪兒都不許去。”他說著,拂袖而去。
祁思煜被關在了家裡,但架不住有人來找他。沒過多久,杜哲彥就過來了,觀察著祁思煜的臉色道:“祁師兄,外面放榜你知道了吧?那榜是不是弄錯了,你怎麼才是第三名呢?第一、第二莫不是耍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祁思煜斜著眼瞥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杜哲彥自詡是祁思煜的第一心腹,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不光知道了放榜的訊息,沒準還被祖父教訓了一通。
他是知道祁思煜的脾氣的,心胸狹窄,容不得別人比他好。
那杜錦寧和齊慕遠不光拒絕了祁思煜先前的拉攏,現在竟然還搶了他的頭名,祁思煜的面子算是被人扯下來扔到地下還踩了兩腳,他生吃了兩人的心都有。
杜哲彥便出主意道:“要不,我出去找幾個人,給那兩人弄點什麼意外來,讓他們參加不了覆試?”
祁思煜搖搖頭,沮喪地道:“不行。”遂把兩人的關係與權勢說了。
杜哲彥之所以依附和巴結於祁思煜,就是看中了祁家的權勢。他們家不過是普通人家,出過兩個舉人和幾個秀才,卻沒有一個是能當官的。杜哲彥的父親能以舉人之身去興寧縣做主薄,還是託祁思煜的福。
此時一聽對方是祁家都不敢動的存在,杜哲彥雖對杜錦寧十分憤恨,卻不得不偃旗息鼓了。
不過他另有安慰祁思煜的法子:“不打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們考上了秀才,肯定要到府學來唸書的,府學可是咱們的天下。到時候煜哥你一聲令下,多的是人給他們使絆子,讓他們不能安心在府學裡好好唸書。同窗之間的小摩擦,齊家大人和梁家總不可能還跑出來給他們撐腰吧?齊慕遠的祖父終是致仕了,梁家又是轉彎關係。只要不是鬧出大矛盾,他們就是連求也不好求人幫忙。到時候那兩人也只能吃啞巴虧。這次丟了院案首沒關係,祁師兄到鄉試的時候拿個解元,那才叫有份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