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遙宣佈召見我的時候,我沒有坐轎攆,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帶著我從來都不曾有過的決心和底氣。
在沒有人的大殿之中,我心裡翻湧著的千萬句話,到了嘴邊卻不知究竟要從何說起,“江弦,是不是你殺的?”我想了許久,只問了這麼一句。
“是。”江遙回答。
“我父親,是不是你殺的?”我隨即又問了一句,他卻沉默了,不說話,眼裡也沒有半點光芒。
“你回答我。”我輕輕的呢喃著,不知道是在跟江遙說,還是對自己說。
江遙還是沉默著,他的沉默建立在我的悲傷、我的憤怒之上:“你回答我!”
“不是。”
“不是?”我一遍一遍的重複著這句回答,像魔怔了似的,“那他怎麼會死呢?那我們容氏一族為何會落得今天這步田地呢?究竟是哪裡出錯了呢?”
“我準你一個要求。”江遙的眼睛只匆匆的瞥了我一下,隨即又低下。
“求皇上賜臣妾一死。”
許久的沉默,寂靜的掉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被無限放大成轟鳴,江遙一動不動,他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
“求皇上賜臣妾一死。”
我再次重複了一遍,餘音在大殿上久久的迴響著。
“準!”他只說了一個字。
我心裡微微一鬆,勉強有了一分笑意:“那臣妾在宮殿裡等著。”
我恭敬地行了禮,從空蕩蕩的大殿上退了出去,每一步我都走的如此輕鬆,沒有快樂、沒有悲傷,我知道,一切都要終結了。
江遙坐在上面,在我離開的時候,講了一個故事,他說:
有個皇子,他的母親是南疆的王女,奉命嫁給了當朝的皇帝,成為了貴妃。貴妃心地善良,她說她的子民都是善良淳樸的人,嫁給皇帝是希望兩邦永世為好,少生殺戮,造福百姓。但是貴妃的母族很快就被滅了,滅了她母族的人因為這場戰功被封了國公,貴妃也被這位手握重權的國公逼死了。皇子的父親是皇帝,但這個皇帝卻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年幼的皇子幾乎是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死在自己眼前的。
後來皇子交給皇后撫養,皇后不喜歡這個曾經榮寵一時的貴妃的兒子,她也有一個兒子,就是當朝的太子。太子天性柔軟不喜政事,皇帝恐天下不安,便擬了遺詔封貴妃的兒子為皇帝。皇帝崩逝,舉國為喪,皇帝屍骨未寒皇后便痛下毒手要處之而後快,她想讓自己的孩子當皇帝。於是把皇子困在偏殿內點了火,此處幾乎沒有人經過,可憐皇帝的靈幡才剛覆上紅牆,他的兒子就要來見他了。
但是有人發現了,是個小姑娘,皇子曾在宮外見過,她長得極漂亮,皇子很喜歡她,後來知道,那個女孩,是國公的女兒,是他仇人的女兒。可是如今能救他的竟也是這個仇人的女兒,她砸開了窗戶讓裡面的人出來,皇子一心求死不肯出來,女孩便跳了進來,女孩說:“你一生能有多少不易?挺過來便是雲開月陰,你是未來的皇帝,必定不會處處受制於人。”
女孩說:“這次我救了你,你欠我一命,若他日我有難,你也救我,可好?”
別人都說這個女孩前幾年得病燒壞了腦子,可是此時的言語句句在理、條條分陰,顯然也是不得已蟄伏起來陰哲保身的人。
皇子說:“我若能逃出這火海,必定娶你為妻。”給她自由,給她安全,給她一生一世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