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修晏的不知所措,落在杜時笙的眼裡,便是那般的無辜,讓她的心疼和憐憫,如仲夏夜空中的星辰,迅速連成了一片。
杏眸再也擎不住那許多水汽,淚珠便順著頰邊滾了下去,杜時笙心中對他的心疼,還有昨日的委屈,以及,兩世裡悽苦和孤獨,便和著這淚水,越滾越多,越落越洶湧。
魏修晏看著她眼中似是兩眼小泉似的淚水,心下更慌了。原本只想叫住她問一下小字,卻把她招得哭得這般傷心,他往日裡沒有與小娘子相處的經驗,相處最多的便是祖母。
幼時,每回祖母因魏家往事而哭泣時,他大多就被阿嬛帶離祖母跟前,怕祖母看著他那張酷似魏都督的面容,更加傷心難過。是以,他逐漸長大後,再遇祖母哭泣,他便找個由子避開一時半刻,祖母情緒好了,他再去祖母跟前陪著她說話。
可現下,他總覺得,若是將杜時笙丟在院中,自己獨個回房,似是不大妥當。況且,她是因為自己受傷而哭,魏修晏心亂如麻的同時,心中也覺又暖又甜。
“莫要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他柔聲安慰。
怕她不信,他還捉住她的手掌,輕輕放在自己胸前的傷處,讓她感受那胸膛的堅實程度,沒有因為劍傷而受到半分影響。
柔軟的紗布,透著悠悠的草藥香氣,杜時笙不敢用力去碰觸,那有力而慌亂的心跳,卻透過紗布,從她微涼的指尖,傳到了她的心頭。
悶雷般的心跳,便在兩人的耳畔驟然響起,經久不息。
王五和秦六也摸著自己的心跳,看的一臉感動。
“阿郎,你怎的只穿一件中單站在院中,僕——”
剛剛擦洗掉一身汗臭的阿昌從自己的偏房走出,見到魏修晏穿著單薄的背影,正要上前給阿郎添衣,卻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大力向後拖拽過去。
阿昌聞著那人手上汙泥的味道,心中一驚,心道,不好!有歹人!趕緊去救阿郎!
他拼了死命地掙紮著,手腳並用地向那歹人打去……
“王五,阿昌好似被人挾持了!”秦六的視線,被院角裡掙紮的黑影吸引。
“好似的確有情況!”
那處角落被草木遮擋,有些看不清晰,王五和秦六見狀,也顧不得許多,抄起家夥便破門而出!
只見兩條道黑影從魏修晏和杜時笙身邊掠過,帶起一陣風來,將二人滾燙的臉頰瞬間吹涼了下去。
“是我——”
就在王五的大刀要直抵那人頸邊時,那挾持阿昌的人大喊了一聲。
只見,長壽黑著一隻眼眶,從阿昌背後走出,委屈巴巴地看著院中幾人:“阿郎,僕只是想叫阿昌莫要打擾……阿郎和杜娘子說話……”
此話一出,杜時笙才發現院中竟然除了她與魏修晏,還有另外四人,那也就是說,方才這四個人在暗中瞧著他和自己——膩膩歪歪?
思及此處,杜時笙連脖頸兒都鍍上了紅暈……
她迅速抽回自己的手腕,小聲道:“郎君好生養傷,兒回西院了。”
隨著杜時笙慌亂的腳步離開東院,魏修晏深深地看了院中四人一眼。
呆立在院中的王五和秦六,被阿郎深不見底的眸子一掃,瞬間迅速消失在兩人面前。二人身形過快,又帶起一陣風來,吹得一身冷汗的阿昌,哆哆嗦嗦拉著長壽回了偏房,緊緊關上門去。
看來,自己在這院裡安排的人手,還是有些多……
魏修晏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