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心所善一)
訊息傳來時,李韞歡剛剛歇下不久。
春溪替她換上外衣,同時飛快的將各方訊息挑重點說給她。
“太後、庾太妃俱是一屍兩命。”
“霍氏內訌,太傅連夜進宮,將醫官局所有當值醫官全部叫到嘉福殿,要查太後死因,同時他也讓虎賁軍嚴守在庾太妃宮外,等嘉福殿的事查完,應該就會去查庾太妃。”
“鄭氏那邊沒動靜,但有人送訊息給庾霽,庾霽叩了宮門。千秋門還是崔翀當值,崔翀沒有放人,他派了兩撥人報信,第一撥報與太傅,第二撥才到徽音殿。”
李韞歡將這些內容在心中過了一遍,“庾霽叩門時可有說什麼?”
“說他帶了一名專治婦人難産的郎中來,他可以不進宮,但希望郎中能去看看庾太妃,莫要耽誤救人時機。”
李韞歡聽後略一思忖,猜到鄭氏只透了一半訊息給庾霽。
到嘉福殿時,值守在外面的羽林衛看到有人來,下意識上前攔截。
趙安一甩拂塵,“放肆!天子擺駕,爾等也敢攔?”
為首的羽林衛立即行了個軍禮,“陛下恕罪,只是裡面……”
趙安繼續罵,“裡面如何?天下都是天子的,天子驟聞太後噩耗,親自前來查問,還需得爾等同意麼?”
“不不……末將不敢。”羽林衛口中告罪,卻並沒有讓開的意思。
正僵持著,裡面一名虎賁軍疾步出來,對羽林衛做了個手勢。
羽林衛見狀,連忙讓開路,迎著李韞歡進入嘉福殿。
看樣子是裡面的霍執得到訊息,讓他們放人進來。
李韞歡走進嘉福殿,在外間都還能聞到濃濃的血腥氣,殿內宮人面色慘白噤若寒蟬,一點兒大氣也不敢出。
她在外間沒看到霍執,徑直往裡面的寢室走,越往裡面走,血氣越重。
沒走幾步,就見從裡面匆匆走出來一個醫官。
她迎面和那醫官碰面,發覺此人面熟得很,似是之前每日都來給她診脈的那人。
“陛下……”
她直接問,“怎麼回事?查出什麼了?”
那醫官似有顧忌的朝裡面瞄一眼,又往外面走了幾步,這才低聲恭敬的回話,“秉陛下,太後娘娘是早産,月份又不太合適,血一崩就止不住,胎兒也受此影響,沒活下來。”
“帶走了?”她又問。
知道她問的是太後和夭折的孩子,醫官點點頭,“是。”
她以眼神示意醫官退下,把餘下的人留在外面,自己走向裡面的寢室。
剛走到門口就聞見更為濃稠的血氣,地上也濕漉漉的,燈火光暈照在上面,看著像是血水。
她踩過那些血水,在距離霍執不遠的地方停下,看著霍執的背影道,“太傅節哀。”
霍執聽到她開口,才終於轉過身來,看著她的眼神不帶任何情緒,就只是看著她,打量她。
半晌才道,“陛下此舉,稱不上半點光明磊落。”
他補充,“為臣者,為社稷獻己身,或忠、或直、或奸,均是臣道;若為君,則應賢明,有包容之胸懷,識人善用,此為王道。”
她聽著霍執緩緩說這些平日會傳授與她的大道理,順著他的話應道,“太傅所言極是。”
“那麼陛下在做什麼?”
霍執邁步走向她,他神色裡的複雜彷彿去歲臘月的那個夜晚,寒冷和空洞交織,“太後何辜?皇子何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