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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心所善(五)

餘心所善五)

五年後。

下了早朝,又在東堂聽一幹人等喋喋不休小半日,再回到徽音殿,李韞歡什麼都不想,只想立刻小憩一陣。

但她睡不成,因為霍執回京時派人遞進話來,他有些軍報要立刻送進宮給她看,且當下就要做出定論。

眼看著距離霍執定下的時辰越來越近,她幹脆讓人將書案搬到廊下,以此斷絕一切想睡下的可能。

這裡臨著新修的徽音池,夏日裡池中蓮花正盛,水汽消解暑氣,在此處避暑賞景,令人心緒平靜。

春溪端來一盞提神飲子,李韞歡端著飲子靜靜喝著,沒多久就聽到丹遙來回話,說太傅來了。

霍執是直接跟進來的,到廊下輕車熟路的往另一側的席子上一坐,緊跟著“啪”的一聲,一疊文書被他隨手擱到書案上,人卻面朝徽音池,看上去是在欣賞池中開得正好的荷花。

口中說道,“都是從下面彙總上來請求批示的,陛下看看,可知情?”

難得聽霍執用這般語氣說話,她不由得好奇起來,隨手抽出最上面一張,瀏覽一遍,不解,“太傅覺得,這上面寫的有問題?”

霍執終於收回目光,扭頭看向她,反問,“難道陛下不覺得?”

兩人之間隔著一張書案,是這五年來透過相處,默契形成的距離。

李韞歡聽到他問這話,同樣扭頭看過去,奇道,“怎麼出城一趟,太傅竟連自己說過的話都不記得?這上面所說,難道不是經過太傅首肯的?”

“但我也說過,此舉也許可行,但是現在就做,操之過急。”

“什麼時候才不算急?”

李韞歡心中不悅,語氣也不像方才那般輕快,“女子經察舉入朝,到如今已有五年,文武相依,在軍中募些女兵,如何不行?”

“陛下,”霍執神情變得嚴肅,“斷河複流,最快也歷經一代,何況是人?大楚自惠帝起,連年徵戰,十室九空,如今邊疆初定,最要緊的是休養生息,恢複國力。引女子入仕,初心雖好,但陛下可知,若要再鼓勵她們參軍,勢必遠離家室,又何談休養生息?”

有些話,不用明說,已盡了意思。

李韞歡收回目光,嘆出一聲,“原來太傅擔心這個。”

霍執不知想到什麼,開口前也嘆了一口氣,“這些只是送到軍中的,還有些應該會隨著奏報送到尚書臺,至於其它的,不日就會傳遍士族。而今陛下登基不過五年,根基尚淺,若執意如此,會引發動亂。”

“那豈不是自相矛盾?”她隨手擺弄著手裡那張文書,“又想休養生息,又不惜挑起內亂,話都被你們說去,倒把我聽糊塗了。”

“聽說段犀已經開始往自家部曲充入健婦了。”霍執話鋒一轉。

段犀是段屏的妹妹,兄妹二人自小就在戰場上長大,練兵、訓部曲,經驗都十分豐富。

如今段屏兄妹都還在邊境戍守,段家往部曲裡添女子的事,已經在北境一帶傳開。

“她本就偏愛這些,又年紀尚輕,身邊選些女子做親兵,實屬正常,”說到這裡,她往值守在外面的翊軍郎處看了一眼,“天子親衛,也該……”

“陛下,”她的話很快被霍執打斷,“如今說這些太早,我帶著這些來,也是提前告知陛下,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會在現在推進,也請陛下能派人去給段氏傳句話,讓他們適可而止。”

李韞歡沒有馬上回應。

在軍中招募女子這件事,和察舉女子入朝一樣沒有明確先例,先前她提議女子入朝,是建立在以世家郎君頂替公主入北然和親上,崔行文等士族為保自家郎君,不得不做出的妥協退讓。

霍執今日這麼急著談起此事,她猜是士族已經暗中做好應對,如果強行推進,州府陽奉陰違,最後吃虧的還是她們。

但……

她也不是全然沒有應對之策。

“太傅說得是,此事是我糊塗了。”她主動低頭。

“陛下言重,天子能處處為百姓著想,便是明君。”

“此事既然推進不成,那另有一事,不知太傅可否替我參詳?”

霍執直覺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