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

貝奶奶突然的問題讓沈雲澤揣摩不出她的意思，只好實話實說道：“奶奶，我是雲夢的股東，算是老闆吧。”

聽到他的回答，貝奶奶重重地嘆了口氣。

轉頭看向貝箏，貝奶奶起身朝裡屋走去：“小貝，你跟我來。”

貝箏與沈雲澤對視了一眼，起身跟上了貝奶奶的腳步。

門在身後輕輕關上，貝奶奶的笑容瞬間垮落下來。失望的眼神瞟向貝箏，她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自己的孫女：“我問你，這個小沈是不是就是雲夢珠寶的沈總？你是不是跟他簽了什麼協議？”

貝奶奶的話讓貝箏愣了一瞬，她有些奇怪，為什麼奶奶對他們的事情如此瞭解，卻也沒有多想，只當是奶奶生活經驗豐富，從剛剛為數不多的話裡迅速提取到了重要資訊。她疑惑地盯著奶奶，呆呆地回答：“是啊。奶奶，我跟他簽了合作協議，現在在雲夢開了工作室，專門製作貝雕首飾。”

果然如此。貝奶奶盯著貝箏清澈的眸子，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她清晰地記得，在上個月的某一天，一個天氣晴朗的傍晚，那個自稱叫姓紀的年輕人拎著大包小包的禮品來到了小院，告訴自己他是代表雲夢珠寶前來的。他告訴自己，貝箏與公司早已簽好合作協議，雲夢全權拿到了貝雕使用權。

當時，她是生氣的。可在那個年輕人走後，卻又總覺得自己的孫女不會是那樣的人，事情一定另有隱情。

可現在，貝箏就站在自己面前，親口將這項事情承認了下來，還一片天真。

貝奶奶的第一反應是，那個小沈是在扮豬吃老虎，蓄意欺騙了自己家這位沒什麼腦子的孫女。

貝奶奶摸了摸貝箏的頭發，循循善誘地看向她：“小貝啊，那個小沈是怎麼和你說的？這協議，你有認真看過嗎？是自己願意簽的嗎？”

看著奶奶溫和的笑容，貝箏還以為她是在擔心自己的工作，趕忙解釋道：“奶奶，你不用擔心，合同我都仔細看過了，沒有問題的。”

見貝奶奶還是皺著眉頭，貝箏繼續補充起來：“奶奶，小沈還幫我成立了工作室呢！我已經出過三次貝雕飾品展啦！”

說罷，她驕傲地看向奶奶，可意外的是，卻並沒有從奶奶臉上看到滿意的表情。與之相反，奶奶臉色陰沉，正不悅地盯著她。

“貝箏。”貝奶奶的聲音很是嚴肅。她從來都沒有叫過孫女大名，一旦叫起，便是大事不妙。果然，下一句話，她便直接厲聲問道：“我有沒有告訴你，家傳的手藝，只可傳播出去宣傳家鄉，不可以拿去獲取一己私利？”

貝箏點了點頭。她清晰地記得，在第一天學習手藝時，奶奶就要她去拜海神。奶奶告訴她，作為貝雕傳承人是一種榮耀，但也要記得將貝雕傳承下去的使命，切不可被利益矇蔽了雙眼，忘記初衷。

當時，她雙手合十，朝大海深深一拜，牢記在心中。

而現在，奶奶滿臉失望，出言質問：“貝箏，你去了江城一年，這麼快就把當初的話忘掉了嗎？你太讓我失望了。”

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貝箏臉上的笑瞬間凝固了。她一直認為，自己加入雲夢做貝雕，還贏了那麼多比賽，奶奶知道了一定高興得很。可她卻完全沒想到，得知訊息的奶奶，居然在指責自己用貝雕牟利。

或許，是奶奶年紀大了，不太跟得上時代了吧？貝箏想了想，笑著跟奶奶解釋：“奶奶，那些話我沒有忘的，我也一直在宣傳貝雕呀。只是，我覺得如果將貝雕發展為首飾宣傳出去，可以讓更多人瞭解到它。”

貝奶奶伸手指向貝箏，聲音微微顫抖：“貝箏，你是不是覺得奶奶年紀大了，就什麼都不懂了？你說的不錯，但我反對的從來都不是你製作貝雕製品。”

環顧了一眼屋內，奶奶嘆了口氣。伸手指向屋子角落，那裡放著一個貨架，上面滿滿當當堆著的，全都是祖孫二人共同製作的貝雕工藝品。

奶奶看著那些已經落了灰的工藝品，聲音有些疲憊：“貝箏，你從小就心思活得很，可有些事情，必須要有一根死腦筋。你偷偷跟雲夢簽下了轉移貝雕傳承人身份的協議，還想著不告訴我這個老婆子。你這是對不起當初學手藝的自己啊！”

她的手掌隨著說話一下又一下地重重拍擊著桌面，彷彿在這一聲聲拍擊中，將自己的滿腔怒火都發洩了出去。

最後投給貝箏一個失望透頂的目光，貝奶奶沒有再理會呆在原地的貝箏，轉身開門朝屋外走去。

貝箏正愣了一瞬，也顧不得想太多，趕忙跟上她的腳步跑去。